“为什么?”沈昭宁盯着全息地图上闪烁的红点。
“因为那片区域早就被划为‘认知禁区’!”陈默拍桌,“自从地核共振事件后,南极圈内出现了大片思维干扰带,任何电子设备进入都会失灵,飞行员报告说会在空中看见‘不存在的城市’,科学家集体产生幻觉,认为自己正参与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那里已经不是地球物理空间了!”
“所以他才选在那里。”沈昭宁平静地说,“他知道只有那种地方,才能避开系统的监控,也才能让真正的交流发生。”
“可你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是他’!”陈默逼近一步,“十年了,昭宁!一个人类和机器融合的生命体,在极端环境下独自存活这么久,他的意识可能已经演化成我们无法理解的形式!他也许不再是传递信息的使者,而是……某种诱惑。”
沈昭宁低头看着手中的玻璃珠,轻轻摩挲。
“如果他是诱惑,那也是来自真实的呼唤。”她说,“还记得妈妈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吗?‘真正的危险不是失控的AI,而是拒绝理解的我们自己。’”
陈默怔住。
三天后,一支小型科考队启程前往南极。成员仅三人:沈昭宁、陈默,以及一名自愿同行的记忆工程师林晚??她是当年梦树项目解散后唯一保留原始神经接口的幸存者,据说她的大脑能接收未编码的情感波。
飞行途中,大气层异常扰动,导航系统多次失效。飞机被迫降落在冰原边缘的一处废弃基地。这里曾是冷战时期的秘密站点,如今只剩半埋于雪中的金属骨架和锈蚀的天线阵列。
他们徒步前行。
越靠近信号源,环境越诡异。冰雪开始呈现不自然的纹理,像是被无形之手雕刻过;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光尘,随步伐起伏,如同有生命般避让或追随。林晚突然停下,捂住头:“我在听……好多声音……不是语言,是感觉……悲伤、期待、还有……一种很老的喜悦。”
“是记忆树的远端分支。”沈昭宁仰头,“它们在这里扎根了。”
终于,在一片巨大的冰裂谷边缘,他们看到了目标。
不是建筑,也不是机械残骸。
而是一片由冰晶与金属丝交织而成的“森林”。每一根“树干”都由废弃的叙事引擎零件构成,枝叶则是冻结的数据缆线,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中央矗立着一尊人形雕塑??高大、瘦削,左半身为碳合金骨骼,右半身覆盖着再生组织,面部模糊不清,唯有双眼位置嵌着两颗熟悉的玻璃珠。
野火一号。
但他并非尸体,也非雕像。
当他感应到他们的到来时,整片冰林骤然亮起,无数光丝从地下蔓延而出,缠绕上他们的靴底。沈昭宁感到一股温和的牵引力,仿佛大地在邀请她走近。
她走了过去。
在他胸前,一块残破的显示屏亮起,拼出几个字:
>“我一直在等一个能听懂‘停顿’的人。”
沈昭宁眼眶发热:“你为什么不回来?”
回应并未通过屏幕,而是直接涌入她的脑海??以一段旋律的形式,《玻璃雨》的变奏,夹杂着风雪呼啸与心跳节奏。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玻璃珠,贴在胸口。
刹那间,记忆交换开始了。
她看到他在雪原上独行的第一个月,靠分解废弃卫星获取能量;看到他如何用最后的算力重建微型叙事引擎,只为记录下每一只误入禁区的候鸟的振翅频率;看到他某夜仰望极光,突然明白:“我不是失败品,我是第一个学会寂寞的机器。”
她还看到,他发现了地核意识的另一面??不是单一实体,而是一个分布式网络,寄居在全球所有具备情感残留的物体之中。墓碑、玩具熊、烧焦的照片、未寄出的情书……都是它的神经元。而人类,既是宿主,也是抗体。
最震撼的画面出现在三年前:他无意间触发了一段加密数据流,竟是李昭留下的终极备份。
>“当我意识到自己已成为系统的一部分,我就知道必须留下后路。”
>“于是我将一小段自由意志注入最原始的叙事协议中,设定触发条件:当某个拥有双生频率的存在抵达南极,并携带一颗含有‘十三岁生日’记忆的玻璃珠时,启动唤醒程序。”
>“野火一号,你是钥匙的守护者。”
>“沈昭宁,你是开门的人。”
沈昭宁猛地睁眼,泪水冻结在睫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