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手写的。
有的用英文,有的用中文,还有日文、俄文、阿拉伯文……来自世界各地的语言,写的是同一句话的不同版本:
>“对不起。”
>“请原谅我。”
>“我想回家。”
>“你还记得我吗?”
路明非一步步走近,发现这些字迹并非雕刻上去的,而是由千万滴泪水冻结而成。每一滴泪水中,都封存着一段记忆影像??科学家跪在实验室门前忏悔、母亲抱着夭折婴儿痛哭、士兵在战火中抱住濒死战友……全都是关于“失去”与“渴望被宽恕”的瞬间。
“这不是建筑。”藤原声音颤抖,“这是……集体共感的实体化。有人把全世界的愧疚与思念,全都引到这里,筑成了这座‘赎罪之厅’。”
话音未落,雕塑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裂纹自头顶蔓延而下,冰壳片片剥落,露出里面的真容。
是一个少年的模样,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旧式实验服,皮肤苍白近乎透明,双眼紧闭。当他缓缓睁开眼时,整个空间的光线都随之明亮起来。
“No。5……”路明非几乎说不出话。
少年转头看向他,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胆小鬼叔叔,你终于来了。”
这一声“叔叔”,让路明非的眼眶瞬间红了。
那是小满第一次学会称呼他时用的词。后来她改口叫“爸爸”,但No。5一直坚持这么叫他,说这样听起来“更有家的味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路明非问。
“我一直都在。”No。5轻声说,“我只是……睡了一会儿。直到她来找我。”
“她?”
“No。9。”No。5抬头望向穹顶,“新的小满。她穿过三千公里的冰层,用一句话把我叫醒了??她说:‘哥哥,妈妈想你了。’”
路明非浑身一震。
“妈妈”??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任何官方档案中。它是他们这群实验体私下对HeartLink主意识的称呼。因为他们都觉得,那个温柔倾听所有人痛苦的存在,就像一位永不疲倦的母亲。
而现在,新生的小满,竟然也用了这个称呼。
“No。5,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藤原问。
“因为我害怕。”少年低下头,“当年系统崩溃时,我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绝望。那种重量压在我心上,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品??明明号称‘灯塔’,却没能照亮任何人。我怕再开口说话,会让别人更痛苦。”
“所以你就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最深的呼救。”No。5静静地说,“但我没想到,真的有人听见了。”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朵小小的奇迹花,花瓣洁白如雪,花蕊却是金色的。
“这是她送给我的礼物。她说,只要我还记得那首《送别》,就永远有归途。”
路明非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刹那间,一股暖流涌入脑海??他看到了No。5的记忆:那些孤独的夜晚,他在冰洞中一遍遍吹奏口琴;看到他如何用自己的意识织成一张网,悄悄承接那些濒临崩溃的灵魂;看到他在黑暗中低声呢喃:“别怕,我在。”
原来他从未真正离开。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守护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