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牢兵送来的菜肴,越渐难吃。又过几日,竟发馊发臭,如同泔水。我大怒问道:‘你们贺城主说以礼相待,怎给我这些吃食!’将所有菜肴打翻。那些牢兵笑道:‘作奸犯科,为恶为祸,还想吃山珍海味?若真吃山珍海味时,那小命就得丢喽。’”
“此后更变本加厉,不但菜肴发臭发馊,竟还朝里吐唾沫,洒泥沙。着实难以下咽,我师徒三人绝口不食。我等修为傍身,数日不食,本无大碍。师尊数次想强闯,但琢磨不定,到底是贺城主忙于务事,下人使坏,还是他所指使。若是前者,岂不伤了情谊,平添麻烦?”
“是以苦苦忍耐,又过数日,唯师尊端能维持静雅,我与师妹皆已饥渴,牢中臭气熏天,待这般多日,都极感不适。恨不得立即出去。”
“师尊静养功夫极好,但亦逐渐坐不住。偏就这时,贺城主终于再来了,他这次却是冷若冰霜而来。”
“师尊便问:‘贺城主,到底什么情况?’贺问天当头怒喝:‘好个妖妇,胆敢骗我,你们分明便是杀人恶徒!哪里是什么剑派君子?’我师徒三人都大为不解,猜想案件再清晰不过,难道查错方向?师尊说道:‘贺城主,此案并不复杂,你对我等似有误会。还请将细节托出,我等细细对照。解开误会。’”
“贺城主说道:‘大胆妖妇,死都临头,还敢妖言惑众。当本城主好骗么?你们分明是见财起意,将商户尽皆打杀。已有人证当庭作证,你如何辩解!’当时我师徒三人虽不悦,但始终未怀疑贺问天。只认为有人从中作梗。师尊问心无愧,便说道:‘何方妖人,如此诬陷。贺城主,不如容我师徒三人,与他当庭对证!’”
“贺城主冷笑道:‘当庭对证?你们三言两嘴,谁又说得过你。若想当庭对证,你们需身戴枷锁,一个一个对证公堂。彼此间若有半毫偏差,便是撒谎,该以我城律法惩戒!’当时我师徒三人急于自辨清白,纷纷同意,身戴枷锁。”
“师尊、师妹先一步被领出天牢。我则过了几日,才被拉去公堂。但对簿公堂前,提前喂了哑药,半点话语说不出。自这时起,我才知贺问天是伪君子。公堂中有苦难言,有力难施。诸般罪名,强加于身,被判处极刑,更要斩首示众。本命将绝此,万幸两位义士相救,这才捡回一命,但师尊、师妹却…”
李仙问道:“难道她们已被斩首?”想起静春道人、纪慧侠女英姿俊貌,不禁惋惜。
汉擎霄说道:“当日对簿公堂,我与傲珊在旁旁观,觉察出对方言语颇多蹊跷,故而将其救下。喂服解毒妙药,恢复口舌。听他言说经历,便知贺城主两面三刀,果真有异。”
“我等料想那静春道人、纪慧师妹命运多舛,未能遇到我们,已经杀头死去。斩首的罪犯,死后尸首存放义庄,我等便去找寻。虽确实见几具女尸身形相似,但面目口耳皆被刀剑剐毁,难以认出。本猜想便是她二人。”
“便偷取而出,寻地埋葬,立好碑文。”
“但后来听闻诸派女眷失踪。回想贺问天目的,恐怕并非诬陷构害,而是为无声无息抓得二女。于是便来此处探究,遇到了李仙兄弟。”
李仙说道:“内中竟有这般多缘由。”暗想:“昔日我与她师徒三人,便有一面之缘,怎料阴差阳错,到此处竟又有交集。”
汉擎霄欲探查凤宴。便让三人分头行动,先后抵达凤宴,以此消除眼线注意。汉擎霄说道:“正是因此,贺问天这才将诸多恶事,尽数推脱给花笼门。李兄弟为求活命,故而也来探查。”
李仙笑道:“汉兄聪明!如此说来,我等是最佳盟友。”王龙方知李仙为花贼,厉声说道:“你是花贼,我俩虽目的相同,但若说与你成盟友,却是万万不可。汉兄,你说是吧?傲珊妹子,你呢?我等怎能与花贼为伍?”
李仙看向汉擎霄,忽然皆爽朗一笑。李仙说道:“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看来王兄弟吃一堑却未必能长一智。”
汉擎霄点头说道:“这倒在理。”王龙正待喝骂,闻汉擎霄点头赞同,不禁颇感无措,张口欲言,又将声吞下。
林傲珊疑惑道:“李仙,把话说清楚。古里古怪,我可不喜欢听咕噜话。”王龙见林傲珊对李仙更颇为自然,更为不解疑惑。
李仙笑道:“王龙兄弟,你与你师尊、师妹因何落此结局,难道不曾反思吗?贺城主声誉好,你等被百般欺辱,却始终相信。我李仙声誉差,纵不曾对你有半分不敬,半分无礼,你却极尽嫌弃。”
王龙一愕,脸色青白,顿知此节关要。林傲珊点头道:“不怪你们大笑,哎呀,小龙,你怎不长记性呢?以后可得长记性。”她祖奶奶当惯了,有时称呼“汉擎霄”为小汉。
王龙犹豫片刻,拱手道:“受教了!”对林傲珊说道:“姑奶奶,你叫我小龙,着实奇怪,显得我是你孙子似的。”
林傲珊叉腰道:“好啊,你不愿当我孙子?!”王龙脸憋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林傲珊扬手道:“罢了,罢了,你想当我还不要呢。李仙才是我心仪的俊后生。”
李仙玩笑道:“可别,您还是认王龙罢。汉兄也成。”汉擎霄笑道:“混账话,我年岁比傲珊都大,那有这般倒反天罡的。”
众人玩笑一阵。王龙颇感怪异,不时打量林傲珊。他此行赶赴盛事,连遭颇多磨难。师尊、师妹生死不明,下落不明。性命将丢,偶遇林傲珊、汉擎霄相救。
林傲珊开朗大方,虽爱自居辈分高,说话总有训小辈口吻。但并无傲气凌人,逐渐接触,不免暗自叫王龙暗自动心。汉擎霄稳重沉静,低调睿智,更叫他钦佩非常。
他见剑派诸多同辈同脉弟子,与贺城主交谈甚密。不敢接触,便与林傲珊、汉擎霄行动。见平生所倾心、所敬仰二人,都与李仙相处融洽。不禁嫌隙渐摒,主动拱手道:“李兄,适才话语,是我言过了。还望李兄莫怪!”
汉擎霄、林傲珊皆高看他一眼。李仙爽朗笑道:“我可没那么小气。”
汉擎霄说道:“飞龙城东面是雪龙山脉,北面是龙鸣震峡,乃极凶极险之地,起险峻之势,造就异样景观,使得历来文才骚客,皆好游访。自高处俯望,好似卧雪巨龙,欲飞跃断峡,有潜龙飞天之势,鱼跃龙门之壮丽。”
他取出一面城况舆图,将周遭山势,笼统描画。汉擎霄说道:“区区飞龙城城主,竟然谋备起势。纵然世道将乱,皇朝式微,也绝不敢轻易这般。那贺城主定另有倚仗。”
“摘星司前辈说过,此城内或藏大墓。北面的龙鸣震峡应是路口之一,我猜测贺城主倚仗便在墓中。探查清楚此处,揭穿贺城主阴谋,所作所为……如此这般,李仙能摆脱困局。我等监察之职,亦可完成。”
李仙问道:“此事重大,巡天司何以不多派些人手?”汉擎霄说道:“贺问天狡猾如狐,派遣人手再多,也多不过他军兵。且我等前来,只为巡察,不为诛杀。自然轻便而潜。”
李仙说道:“这般说来……这贺城主想必更为老谋深算。”王龙、林傲珊智虑皆浅,问道:“此话怎讲?”
李仙说道:“倘若汉兄所言不错。贺问天的计谋,已该初有成效,且环环相扣。五大剑派联袂起盟,特来飞龙城相聚。对贺问天而言,实是一大机缘。”
王龙问道:“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