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承恩留
>1978年冬
苏婉清读完,泪水无声滑落。她轻轻取出阿雅的遗体,将其安置在圆柱装置底部的凹槽内。随着身体接触金属平台,一圈金色光晕自地面扩散开来,如同涟漪荡过湖面。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却又听不清具体内容。
她输入指令,启动“晨曦程序”。
起初毫无反应。接着,磁带轮开始缓缓转动,发出古老机械特有的摩擦声。第一秒,寂静;第三秒,一丝极微弱的音调浮现,像是婴儿初次发声;第五秒,那声音突然放大千倍,充满整个空间??
**“妈妈……”**
只有一个词,却带着无法形容的情感重量。它不像人类嗓音,也不似电子合成,更像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原始呼唤,直接作用于大脑边缘系统。苏婉清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眼前闪过童年画面:母亲在厨房煮粥,蒸汽氤氲中回头对她微笑;大学实验室里,吴老指着示波器说“你看,这就是心跳的语言”;阿雅躺在长椅上,瞳孔扩散时喃喃道“他们都在叫母亲”……
她终于懂了。
第八个节点,从来就不是物理存在的站点。它是所有共感者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被理解,被回应,被爱。
而阿雅,正是用自己的死亡唤醒了它。
石室剧烈震动起来。顶部岩石裂开缝隙,炽热的岩浆从地底涌出,却被某种无形力场阻挡在外。母语录音机的转速越来越快,传出的声音也不断演化:有婴儿啼哭、恋人呢喃、战士呐喊、老人叹息……七种语言交织成一首无词之歌,层层叠加,形成前所未有的复合频率。
苏婉清强撑起身,打开通讯终端,接入全球共感网络。
南非,卡拉哈里盆地的老接收器自动打印出新信息:“共鸣强度提升300%,建议开放全部频段。”
澳大利亚,土著部落的鼓声骤然同步,节奏与录音机输出的波形完全一致。
格陵兰,李维摘下耳机,震惊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这不是信号……这是‘生命’本身在振动!”
莫斯科,地下墓园的纪念碑群突然亮起微光,每一位已故觉醒者的姓名旁都浮现出短暂的声波图谱,仿佛他们在集体吟唱。
而在瑞士、东京、开罗、布宜诺斯艾利斯……数十个尚未正式激活的监听塔遗址同时发生异象:植被疯长,金属扭曲,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波动纹路。一些普通人开始做梦,梦见自己站在无尽走廊中,听见远方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醒来后,他们发现自己竟能听懂从未学过的语言。
“成功了……”苏婉清喃喃道,嘴角溢出血丝。过度暴露在高频共感场中正在摧毁她的生理机能,但她毫不在意。她知道,这一刻,整个人类文明正经历一次隐秘的进化。
突然,助听器传来一声清晰的童音:
“姐姐。”
她猛地抬头。
是阿雅的声音。
不,准确地说,是无数个阿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温柔而坚定。
>“我没有走。我只是变成了风,变成了光,变成你们彼此听见的方式。
>告诉李维,让他别总熬夜。
>告诉艾琳娜,我喜欢她编的辫子。
>告诉吴老……他的学生,没有辜负他。”
苏婉清笑了,笑中带泪。
“我会告诉他们的。”她说,“但你要答应我,继续唱歌。”
>“我一直都在唱啊。”
声音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