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忘了那一夜。
可江临记得。
“我那天也在。”他继续说,“我不是来看演出的,我是去偷设备电线卖钱的。结果看见你抱着吉他坐在角落里调音,浑身湿透,手指冻得发紫,还在笑。我就想,这姑娘疯了,但也亮得吓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所以三年前我签你的时候,不是看数据,不是算潜力股。我只是想知道,这种光能不能留下来。”
沈知意缓缓坐下,眼眶红了。
“那你现在是在保护这束光,还是在消耗它?”
“我在延长它的寿命。”江临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星火大楼外墙上滚动播放的《微光》系列宣传片,“这个世界不奖励真实,只奖励被相信的真实。只要还有人愿意为‘沈知意’这个词流泪、捐款、追逐梦想,你就不能倒下。哪怕这个‘你’是拼凑出来的。”
他转身看着她:“我可以给你自由,但前提是,星火必须活着。而星火活着的前提是,它必须看起来比现实更美好。”
沈知意久久未语。
良久,她掏出手机,打开邮箱,调出一封未发送的退约函。
她盯着那行“即日起终止一切合作关系”看了很久,然后,点了删除。
“我妈想参加下个月的‘萤火之夜’公益晚会。”她说,“她说想看你介绍项目成果。”
江临点头:“我会让摄像组全程记录。”
“我要亲自出席。”她抬眼,“不是AI,不是预录视频。我要站在台上,面对所有人,说几句真话。”
“比如?”
“比如……”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有些画面是搭的景,有些话是别人写的,但我希望你们记住的,不只是这些。’”
江临沉默片刻,终于答应:“可以。但发言稿仍需审核。”
“当然。”她讥讽一笑,“毕竟,每一句话都要符合‘社会效益量化指标’,对吧?”
他没反驳。
他知道她在痛恨什么??不是谎言本身,而是自己逐渐失去了定义“我是谁”的权力。
可他也清楚,一旦放手,所有努力都将归零。
几天后,苏砚提交了“边疆青少年艺术巡演”项目的最终结算报告。五千万预算,实际支出一千二百万元,其余款项通过八家空壳文化公司完成闭环流转,发票齐全,流程合规。审计团队抽查三家公司,均显示正常经营状态。
与此同时,《虚界行者》电影版权证券化方案正式获批。基于NFT销售数据与玩家情感绑定强度评估,该项目估值达三百二十亿,成为国内首个登陆科创板的文化IP资产包。
资本市场为之震动。
星火股价单日暴涨17%,市值突破两千亿。多家国际投行发研报称:“星火模式重新定义了娱乐产业的价值链,将情感资本转化为可持续金融工具。”
江临却没有出现在庆功宴上。
他独自驱车前往郊外墓园,停在一排新立的黑色石碑前。这里埋葬着十年前因资金链断裂而自杀的初创合伙人,也是他第一个投资人??陈启明。
他放下一束白菊,点燃一支烟,插在碑前。
“老陈,我拿到钱了。”他低声说,“十二亿,一分不少。基金会批了,项目活了,股价涨了,连央视都开始吹我们了。”
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
“你说我变了,说我越来越不像当初那个理想主义的傻子。”他笑了笑,“可要是不变,咱们早就被人踩进泥里了。现在我能站着说话,能让更多人听见声音,哪怕手段脏一点,也算替你争口气了吧?”
他掐灭烟,起身欲走,却又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