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鉴子坑很大,有五道粗壮的金性构建道果,林东来也收拾不了。
不过那八宝妙树中的大林木金性,只有一道,林东来还是可以收拾压制的。
林东来干脆就在虎山鼎内部的卧虎地中,将这件宝贝拿了出来。
。。。
施肥的日子向来不容耽搁。田归扛着锄头走过田埂,肩上麻袋里装的是昨夜发酵好的豆渣与草木灰混合物,黑中带黄,气味微腥却醇厚。这肥他配了六十年,比例从未变过:三成腐豆、五成枯叶、一成骨粉、一成火土,再加半勺从承愿树根旁取来的“活壤”。他说,肥要有魂,才能入地生根。
孙儿跟在后头,手里捧着个小陶碗,里面盛着几粒金粟??便是那流浪女子所种稗草结出的种子。孩子一路小心翼翼,生怕洒了一粒。“爷爷,”他忽然开口,“你说这粟能在这片田里活吗?那边是废城,这里是青牛岭,差得可远了。”
田归脚步未停:“种下去才知道。地不认人,只认心。你在乎它,它就回应你。”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钟声。三短一长,是“测脉钟”??每旬初一、十五,共耕原都会敲响此钟,以察地脉波动。今日并非吉日,怎会突鸣?
阿禾又来了,这次骑的是铁脊部新送来的铜脊骡,蹄声急促如鼓点。他翻身下鞍,喘着气:“师父!测脉台炸了!不是人为,是……是地脉自己冲破了石罩,喷出一道光柱,直指南方!老匠人说,那光里有字,写着‘归田将启,九渠逆流’!”
众人皆惊。唯有田归静立不动,目光缓缓落在孙儿手中的金粟上。他伸手取过一粒,置于掌心。阳光穿过谷粒,竟映出一丝极淡的红线,如血脉般微微搏动。
“九渠逆流……”他低声重复,“原来如此。浊源粉只是幌子,他们真正要断的,是愿网的流向。”
他转身走向主田祭台,步伐沉稳如旧,但每一步落下,脚印边缘都泛起细微裂纹,似大地在应和他的意志。到了台上,他将金粟轻轻放入测脉仪残存的青铜盘中。刹那间,碎裂的晶石重新聚合,光流自南而来,缠绕盘身,形成一幅虚影地图:十七条星种田连成网络,原本由青牛岭向外辐射的愿力流,竟开始倒卷回涌,如同江河逆流归海。
“他们在唤醒‘反耕阵’。”田归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有人在南方设局,以死人为基,以怨为引,布下了‘绝稼大阵’。此阵一旦成型,所有星种田的生机都将被抽走,灌入一处??很可能是那座刻着‘归田’的石碑。”
少年脸色发白:“可那是圣地啊!谁敢亵渎?”
“正因是圣地,才最易被扭曲。”田归望着南方天际,“‘归田’本是初心,如今却被炼成了劫核。他们要用万民饥荒换一人永生,用天下荒芜祭一尊伪神。”
风忽然止住。麦穗不再摇曳,连鸟鸣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
田归闭目良久,再睁眼时,眸中已有决断。“我要南下。”
“什么?”阿禾失声,“您不能去!您是愿网之锚,若离青牛岭,地脉失衡,千灯计划可能崩溃!”
“所以我不全去。”田归解下腰间木锄,轻轻插进祭台中央的裂缝中。锄柄触地瞬间,整座山岭微微震颤,九条主渠同时泛起微光,如同血脉跳动。“我留三分神识镇守此地,借木锄为媒,与愿网相连。肉身前往,已是凡人之举。”
少年咬牙:“我随您去。”
“你不便离岗。”田归看向孙儿,“但他可以。”
孩子一愣:“我?可我还小……”
“正因为小,才看得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田归蹲下身,握住孙子的手,“你带着这粒金粟,跟我走。路上若听见土地哭,就停下来听;若看见虫蚁绕行,就跟着走。它们比符咒更懂方向。”
当夜,牛车悄然出发。没有锣鼓,没有送行,只有承愿树落下一片叶子,飘入车厢,静静躺在金粟旁。
七日后,抵达南境荒原。此处曾是古农都,百年前一场“天罚”降下,赤雨三月不歇,田土尽化焦灰,百姓相食而亡。如今放眼望去,唯余白骨散落沙丘,风过如泣。
然而就在荒原腹地,竟有一圈绿意环形生长,宛如巨眼睁开。走近看,竟是无数稗草、野藜、狗尾草交织成墙,密不透风,茎秆粗壮如竹,叶片泛着金属光泽。更有诡异者,草根裸露处,缠绕着人类指骨,仿佛从中汲取养分。
“这是‘噬愿篱’。”田归低声道,“以亡魂为肥,禁活物出入。唯有持‘归田之信’者方可通行。”
他从怀中取出那半截陶片??正是边陲女子拾得之物的复刻品(真品已被供于共耕原)。陶片一现,草墙自动分开一条窄道,腥风吹出,夹杂着低语:“……回来吧……回家种田……”
孙儿浑身发抖:“爷爷,它们在说话!”
“不是它们,是执念。”田归牵紧孩子手,“有人把死者的遗憾炼成了蛊,骗活人进来跪拜。记住,无论看见什么都别答应,我们不是来求救的,是来翻土的。”
深入百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石碑矗立中央,高九丈,宽三丈,通体漆黑,碑面两个大字??“归田”,笔划深陷,血痕斑驳。碑前九具枯尸盘坐成环,身穿僧袍,手持铜钵,面容安详如入禅定。但他们头顶悬浮着一团灰雾,不断扭曲变幻,竟渐渐凝成人脸??正是当初毒渠中出现的幻影!
“是你。”田归平静道。
“是我。”幻影开口,声音慈悲却不带温度,“我乃净业尊者转世,奉佛旨重开净土。世人忘耕已久,唯有大灾方能醒悟。待此阵圆满,我将以一念化甘霖,救万民于水火。届时,人人向我焚香,岁岁供奉不绝。”
“假慈悲。”田归冷笑,“真愿力从不索供。你抽的是地脉,吃的是人心。”
幻影轻叹:“你也曾劝人点灯,不也是聚愿?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我聚愿为护田,你聚愿为立庙。”田归松开麻袋,抓起一把肥料撒向地面,“种田的人不需要救世主。我们需要的,是一场雨,一?土,一个肯弯腰的早晨。”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木锄插入碑前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