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我想看看落日弓,可以吗?”
程羡之轻嗤,无事献殷勤,他就知道。
“晚点让苍术送过来。”
“不必麻烦,我可以去器械库自己看。”
程羡之瞥了一眼,那不是麻烦的事。
“送过来也成。”她随即改口。
屋外阳光正好,程羡之视线落在窗外,晨光入内,陆听晚似有察觉,体贴道:“太医说了不可多动,不过太医也说了,适当走动有利恢复,特别是病榻中人,更要透气,免得憋坏了。”
陆听晚搀扶程羡之转在书房院外,晚秋快过了,庭前的桂花将落,他正常行走无碍,只是动作大了容易扯到伤口。
“许久未见日光了。”暖阳落在程羡之轮廓,陆听晚朝他侧眸,素日的他冰冷难以触及,今日倒是柔和许多。
陆听晚自顾坐在石凳,双臂撑着两侧,晃起腿,“多出来走动是好的。”
又静了许久,往日二人见面总是因事谈到一块,这般惬意无事的处在一起,一时间居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程羡之始终背着她,她无聊了,要照顾这么一个闷葫芦,只能自顾呢喃:“苍术何时回来啊。”
见着她待不住,程羡之道:“你若是觉着无聊,可把你先前做的那些机阔拿来书房。”
那些机阔,早在陆家抄斩后就没再碰过了,唯独那把落日弓。
“我去拿来!”陆听晚闻言起身,又停步,“要不先把你扶进去?”
程羡之抬手未说话,陆听晚定了须臾,出了书房。
待她再回来,苍术已经把那副落日弓带了过来。
气势磅礴的弓身展开,立在庭院,陆听晚一进来,再次看到弓箭也免不得唏嘘,眼睛都直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机阔去观察,“那日仓促,没能多打量一番。”
苍术又捧着药碗过来,程羡之让人放下药便遣退了。
他伸手要去够药碗,陆听晚余光瞥见动作,主动靠过来端起药碗,“我能试试这弓吗?”
“这本就是你的,不过以你之力,拉不开。”
一口药入喉,眉心蹙了蹙,是苦的。
不能拉,只能看着,她心里痒痒的,神色的落寞一闪而过,程羡之捕捉后说:“待我伤好了,拉给你看。”
“也成。”她牵出笑意,继续喂药。
书房外有脚步声过来,二人以为是苍术折回来禀报要事,身影入内,露珠扶着公孙雪,她小腹又大了些,走路的步子也有所缓慢。
“主君与二夫人相谈甚欢,雪儿在院外都听见了,可是有何趣事,能与雪儿讲讲吗?”公孙雪娇柔的声音闯入。
陆听晚递出去的药勺停在程羡之眼前,程羡之只是微微一瞥便抽回视线,旁若无人地握住她手腕,将汤匙的药送入口中,这动作,像极了恩爱夫妻。
陆听晚毫无察觉起身行礼,“大夫人过来了。”
只是这些都落在公孙雪眼中,她心底不平难抑,却要强颜欢笑。
“主君的伤好些了吗?”公孙雪朝他走近。
“嗯。”程羡之点点头,又对着杵在另一边的陆听晚,“我的药还没喝完。”
陆听晚后知后觉,公孙雪主动伸手,“二夫人日夜守榻,要不雪儿来伺候主君用药吧。”
她有些为难,捧在手心的药碗就像个烫手山芋,刚想递过去,又被程羡之那冰冷的寒芒打断,“不必了,你身子不便,她侍奉太后都能得心应手,照顾我不在话下。”
“你身子和胎儿为重,只要安心养胎,生下孩子,别的事都不要去想。”
公孙雪郁闷垂眸,他这话分明是点她的,程羡之说过,生了孩子便会与她和离,送她回中书令府,这要旁人如何看待她。
诞下子嗣得不到夫家重用,还要一同赶回娘家,那是赤裸裸的羞辱,难免不让世人猜测她这腹中孩子的来处。
“主君,雪儿好久不见您,也是,也是思君心切……”她又露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还愣着做什么,药凉了。”
陆听晚跨出去的步子尤为沉重,绕过公孙雪,这气氛她恨不得此刻有个地洞,倘若她不知公孙雪肚里孩子的父亲是旁人,倒也不会如此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