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丝丝缕缕,从她的发丝和呼吸间散发。
周灵蕴没有惊动她,抓了抓嘴角,看了眼前面开车的司机,又看了眼窗外,那些陌生的平原和山丘对她来说毫无吸引力,她悄没声儿把自己搁回去。
车开了十几个小时,到市里天黑尽,司机在高铁站附近下车,要连夜赶回去。
姜悯劝他住一晚再走,住宿什么的回厂里报就行。
“明天下午还要送货。”师傅说。
姜悯担心他累着,师傅摇头,“习惯了,我们这种开长途的,夜路家常便饭。再说老板你这趟给得足,我很划算的。”
“那您一路平安。”姜悯换到主驾位,回头招呼周灵蕴也坐到前排,“来陪我。”
高铁站地处城市边缘,楼宇不如中心城区那般密集逼仄,但在周灵蕴眼中,已是前所未有的灯火辉煌。
路两边全是灯,高的像挂在天上的一排星星,整整齐齐,没有尽头似;矮的站在人行道,是一个又一个发光的花骨朵;甚至地里还长得有!像小蘑菇,金灿的。
“还不上来?”姜悯探身催促。
周灵蕴手攀车门,目光贪婪扫视过这片光的森林,“这一晚上得用掉多少电啊?”
“上来。”姜悯声音带着笑意,“带你去吃饭。”
她们路上吃了梦弟拿的那几个包子,再就是服务区的烤肠,周灵蕴中间还吐了,擦干净嘴巴坐在那,伤心挤了几滴眼泪,说对不起梦弟,对不起粮食。
时间不早了,加之舟车劳顿,姜悯不敢带她吃油腻的,担心肠胃不适,去了公司附近一家环境舒适的中餐馆。
菜式清爽却不失滋味,荤素搭配得宜,周灵蕴像只初入宝库的小兽,一边狼吞虎咽刨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扭着脖子好奇打量四周装潢和邻桌食客,包括服务生托盘里端过的每一道菜。
“你不是去过县城。”姜悯给她夹菜,“好好吃饭,别东张西望的。”
“不一样。”周灵蕴含糊说。
她咽了米饭,喝口菜汤漱口,“这里的马路更宽,灯也更多,我看到树上也挂着灯,像流星雨一样,一闪一闪的。”
“你见过流星雨吗?”姜悯顺着她的话闲聊。
“见过啊。”周灵蕴说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看到,“有时候半夜起初上厕所就能看见。”
姜悯挑眉,“这么厉害,我没见过。”
“啊?你竟然没见过流星雨!”周灵蕴起先表示怀疑,然后开始得意,“城里没有吗?”
“没。”姜悯说。大家都很忙,没空抬头看天,即便有,这份幸运也被大气和灯光污染阻挡在外。
周灵蕴摇头,一脸老气横秋,“那真有点可惜。”
也许是她们之前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姜悯发现周灵蕴适应得很快,她的眼睛炯炯有神,怯懦早已退散,新奇是主调,她在认真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还自己在那分析。
“县城也有很多灯,因为我去过县城,所以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这里我是第一次来,我觉得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我发现这里的人穿得更好看。”
顿了顿,不忘拍马屁,倾身朝向姜悯,“但都没有姜老板好看。”
姜悯笑盈盈地看着她,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小孩真的是镜子,你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你,你倾注了多少真诚与善意,她便回馈多少依赖与明媚。
这才多久?那个初见时团缩在角落,眼神躲闪的小土妞,已然蜕变成人精。
“心情怎么样?”姜悯含笑问她。
“开心。”周灵蕴绽开一个大大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菜点多了没吃完,知道小孩节俭,见不得浪费,姜悯找服务生要来几个打包盒。她发现自己适应能力也挺强的,以前她从来不干这种事。
姜悯牵着周灵蕴走出餐馆,城市的晚风扑面而来,自然远不如山中清冽纯粹,但也别有一番独属于人间的喧嚣暖意。
姜悯忽然停下脚步,喊了声“周灵蕴”。
周灵蕴抬头,“怎么啦?”
这双眼睛真是漂亮,如此热烈而专注,毫无保留,展现她近乎笨拙的依赖与信任,姜悯清晰感受到自己在此刻对她的重要性。
她是她的指望,是她的一切,是唯一。
“回家。”姜悯晃晃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