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
京城,呵气成霜,滴水成冰。
上元县衙的大堂却大门敞开,任由寒风狂涌而入。
许克生忍着寒冷坐在大堂上,堂下跪着几个小民。
今天是放告的日子。
上午有两个案子要审。。。
寒风如刀,割在脸上生疼。百外庆蜷缩在锦衣卫诏狱的角落里,湿透的棉衣紧贴脊背,冷得他牙齿打颤。牢房阴暗潮湿,墙角结着薄霜,唯有头顶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他盯着那点火苗,眼神涣散,口中喃喃:“我不是流民……我有文书……是燕王府的人改了我的路引……”话未说完,一阵剧烈咳嗽猛然袭来,胸口像被铁钳夹住。
与此同时,谨身殿内灯火通明。
朱标斜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御医刚走不久,留下一句“脉象虚浮,恐有内损”,便匆匆退下。太子却不肯服药,只将药碗推至一旁,目光死死盯住跪在殿中的卜毅英。
“你说,百外庆当真是你带去锦衣卫的?”
卜毅英低头抱拳:“回殿下,确是我亲自押送。他在城门处形迹可疑,又无正式路引,属下按例拘拿。”
“那为何刑部审不出结果?”朱标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谢先生当堂举报,证据确凿,怎会连个真假都辨不清?”
卜毅英额头冒汗:“回殿下,此人坚称自己是北平府派来的信使,持有太仆寺卫博士的手令副本。但原件已被雨水浸毁,无法核实。且其供词前后矛盾,时而说奉命进京呈报马政,时而又言只为探亲……卑职怀疑,他是被人故意遣来搅局。”
朱标闭目沉吟片刻,忽而睁开眼:“可查过他身上有没有别的东西?比如书信、印记、暗记?”
“搜过了。”卜毅英顿了顿,“除了一枚刻着‘孙’字的铜牌,再无他物。”
“孙?”朱标瞳孔微缩,“可是孙立?”
“正是当年随先帝北征阵亡的工部主事孙立之子。”卜毅英低声道,“据闻此子幼年失怙,由族中抚养长大,后入北平府衙为吏。若此人真是其族人,倒也不算全无来历。”
朱标缓缓坐起,扶住案几边缘:“立刻派人去查孙立家族近五年动向,尤其是与燕王府往来记录。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把周云奇叫来。”
“这……”卜毅英面露难色,“周云奇现已被羁押于诏狱,依律不得擅传。”
“本宫特许。”朱标冷笑,“父皇让我查案,难道还要受制于几个番子的眼色?去,把他带来,我要亲口问他一句话。”
卜毅英领命退出,脚步急促消失在廊下。
殿外雪势渐大,天地一片苍茫。
周云奇被两名锦衣卫押着穿过重重宫门,脚镣哗啦作响。他衣衫整齐,神情平静,仿佛不是赴审,而是赴宴。到了谨身殿前,守卫解去镣铐,他整了整衣袖,从容步入。
“草民周云奇,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抬手示意免礼,直视着他:“你可知我为何单独召你?”
“不知。”周云奇坦然对视,“但殿下若问韩石头之事,草民仍只能答:当日出城,仅见一人骑马持牌自后掠过,并未看清面容。”
朱标眯起眼睛:“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有。”周云奇道,“张小五当时与我在城楼值守,他亲眼所见。”
“可他为何在供状中只字未提?”
“因为他怕。”周云奇淡淡道,“怕惹上燕王府。一块腰牌,一匹快马,足以让一个小小旗官丢掉性命。他不敢说,不代表我没看见。”
朱标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你倒是胆大包天。明知那是燕王府的人,竟还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