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拦。”周云奇摇头,“我只是想确认身份。按照《京畿巡防条例》,宵禁期间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即便是王府之人,也需验明正身方可放行。这是规矩。”
“规矩?”朱标苦笑,“在这京城,谁还在乎规矩?”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卜毅英再度入内,神色凝重:“殿下,刚刚北平府回文抵达??百外庆确系该府差役,原定押运一批药材进京交予太仆寺,途中遭遇山匪,同行四人皆死,唯他幸存。因文书损毁,故未能及时补办路引。”
朱标猛地站起,险些踉跄:“也就是说,他是清白的?”
“至少身份属实。”卜毅英低声道,“但问题在于……这批药材本应送往太医院,而非太仆寺。而太仆寺卫博士昨日已上奏,称从未接到相关调令。”
殿内骤然寂静。
朱标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敲击案几:“所以,有人伪造了调令,利用一个幸存差役的身份,将他引入京城……目的呢?栽赃?扰乱?还是??”他抬眼看向周云奇,“试探?”
周云奇眉头微皱:“试探什么?”
“试探我们对燕王府的态度。”朱标冷笑,“若我轻易放人,便是纵容;若严加惩处,则落下打压藩王的口实。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周云奇默然。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陛下驾到??”
朱元璋披着黑貂大氅步入殿中,面色阴沉如铁。身后跟着公孙明、陈老三及数名锦衣卫高级将领。他一眼看到周云奇站在殿中,冷哼一声:“怎么,这小子也在这儿?”
朱标起身行礼:“儿臣正欲向父皇禀报案情进展。”
“进展?”朱元璋怒极反笑,“朕刚从刑部回来!堂堂侍郎审了一整天,审出个‘证据不足’?一个连路引都没有的外乡人,能在京城待三天没人发现?韩石头失踪,尸体出现,线索全断,现在又冒出个什么药材调令?你们告诉朕,这到底是查案,还是演戏?”
众人噤若寒蝉。
朱元璋猛拍桌案:“给朕听好了!七日之内,必须查清三件事:第一,韩石头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死了?第二,百外庆背后是谁在操控?第三??”他目光如刀扫过众人,“谁敢假传朝廷命令,私调官差入京,此人必诛!”
“儿臣遵旨!”朱标躬身领命。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诺。
朱元璋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明日午时,朕要听到结果。”
殿门关闭,余音犹在。
朱标长叹一口气,转向周云奇:“你现在相信了吗?这不是普通的案子,而是冲着东宫来的。”
周云奇点头:“有人想借韩石头之死,制造混乱,逼您出手。一旦您处置不当,便会落入圈套。”
“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朱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彻查所有进出观音门的人员名单,尤其是那些打着‘巡视’‘采办’旗号的车队。另外??”他看向卜毅英,“释放百外庆,安排医者为其疗伤,对外宣称他是遭匪徒袭击的忠良之仆。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殿下英明。”卜毅英拱手退下。
周云奇却未动,反而上前一步:“殿下,还有一事。”
“讲。”
“那枚‘孙’字铜牌……”周云奇缓缓掏出怀中之物,“草民认得。孙立之子孙承祖,是我幼时同窗。他曾说过,家中有一枚祖传铜牌,乃其父临终前所留,说是若有危难,可持此牌寻‘旧友’相助。”
朱标目光一凝:“你怀疑孙承祖与此事有关?”
“我不知道。”周云奇摇头,“但我敢肯定,百外庆绝非偶然出现在京城。他是被人送来当棋子的。而这枚铜牌,或许是唯一能打开真相的钥匙。”
朱标沉思片刻,忽然问道:“你可愿替我去一趟北平?”
周云奇一怔:“殿下是要……绕过锦衣卫,私下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