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苏念不知何时来了,站在角落抽烟。他已经很久不碰电子烟,这次却是真的烟草,火光明灭在他苍老的脸上。
“你做到了。”他说,“你让他们听见了自己。”
“是我们一起做到的。”她纠正。
他摇摇头。“不,关键一步是你跨出去的。你知道吗?‘永声星’坠毁后,陆承渊被捕时一句话没说,只是反复摩挲着他父亲的最后一段语音文件。审讯员问他为什么不反抗,他说:‘因为我终于听清楚了??那不是我爸,那只是我想听见的部分。’”
林知遥闭上眼,心中涌起一阵酸楚。
“他还好吗?”
“被送往心理康复中心。医生说,他可能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接受‘彻底失去’这件事。但他签署了自愿放弃AI语音重建的法律文件。”
她点点头。“希望有一天,他也能吹一首自己的曲子。”
两人并肩走出场馆,夜风拂面。远处城市灯火通明,但这一次,那些光不再象征无尽连接,而是一种温和的共存。
“接下来去哪儿?”苏念问。
“不知道。”她说,“也许去云南看看高山梯田,听说那里的清晨,雾气里的牛铃声能传十里远。或者去内蒙古,在草原上住几个月,听风穿过牧民帐篷的缝隙。也可能……就留在这里,教小孩子吹笛子。”
“不再写歌了?”
“已经在写了。”她微笑,“只是还没找到词。”
苏念看着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再是那个躲在实验室角落、靠耳机隔绝世界的少女。她像一棵树,根扎进了大地,枝叶伸向天空,终于学会了在风雨中挺立。
他掐灭烟头,轻声道:“陈默要是看到你这样,一定会笑着说‘我就知道这丫头行’。”
她仰头望星,嘴角微扬。
“他会的。”
一年半后,一本名为《听者手记》的小书悄然出版。作者署名“林知”,无照片,无简介。书中记录了七日静默期间的所见所思,以及之后两年的生活片段。语言朴素,却直抵人心。某一页写道:
>“我们曾以为,记住一个人,就要留住他的声音。
>后来才明白,真正记得的,是他教你如何看待寂静。
>当我不再拼命追寻回声,我才听见了自己内心最初的歌声。”
书末附有一张二维码,扫描后可听到一段纯音频:十五分钟的空白,只有细微环境音??风吹窗棂,猫打呼噜,远处自行车铃铛响起,还有一声极轻的、像是母亲唤孩子回家吃饭的模糊人声。
无数读者听完后留言:
“这是我听过最完整的歌曲。”
“原来空白也可以如此饱满。”
“谢谢你,让我敢关掉手机,坐一会儿。”
而在这本书默默登上畅销榜第三位的那个清晨,林知遥正坐在云南一座山村小学的教室里,教一群八九岁的孩子用手掌拍击节奏。
“声音不怕少,”她说,“怕的是不用心。”
窗外,阳光洒在稻田上,金黄一片。山风掠过,带来远处溪流的潺潺声。
她侧耳倾听,嘴角微扬。
这一次,她没有拿出录音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