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无人回应,但他仿佛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不是佛,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
“我只是……不愿闭眼的人之一。”
猴子笑了,笑得眼角渗出血丝。
“好一个‘不愿闭眼’。”他握紧断棒,“那你可知,还有多少人正在装睡?又有多少人,明明醒了,却宁愿继续做梦?”
他转身,目光投向北俱芦洲。
那里,湿婆的化身正引动地脉怨气,煽动妖族旧部掀起血祭之乱。数百村庄已被焚毁,百姓尸骨堆积如山,怨念化作黑雾,缠绕天地。更有邪修以“真佛再临”为名,立庙塑像,蛊惑人心,宣称唯有信奉“大我天尊”,方可免于劫难。
这些人,打着觉醒的旗号,行的却是奴役之实。
猴子眼神骤冷:“原来魔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人心刚亮的时候??因为光明越强,阴影越深。”
他腾身而起,化作一道金虹,直扑北俱芦洲。
与此同时,阿赖耶窟内,慧观法师带领三百讲经师深入地脉,试图以《心经》净化残留黑线。然而刚入通道,便见前方金流扭曲,幻象丛生??
一位讲经师看见自己成为万人敬仰的“新佛陀”,端坐莲台,脚下匍匐着严妙真与其他觉醒者;
另一位则梦见自己被群民拥戴,建立“清净佛国”,凡不信者皆诛;
慧观本人,则再次见到那个熟悉的场景:他站在废墟之上,手持断剑,对天宣言??“从此以后,唯我独尊!”
这一次,他没有挣扎,只是闭目轻诵:“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寂静。”
三句话毕,幻象崩塌。
他睁开眼,冷冷道:“它在模仿我们最深的欲望。它知道,真正的危险,从来不是外敌,而是我们心中那个‘想当神’的念头。”
金化长老沉声道:“所以必须斩断一切偶像崇拜。从今日起,禁止塑像、立碑、称尊。若有违者,逐出讲经堂。”
慧观点头:“还要设立‘自省日’,每月一次,所有觉醒者闭关一日,观照内心,写下三问:
一问,我是否渴望被崇拜?
二问,我是否认为自己高于他人?
三问,当我行善时,是否期待回报?”
两人正议间,地面忽然震动,一道金光自窟底升起,凝聚成一行字迹:
**“第九识,启。”**
刹那间,整个西牛贺洲的觉醒者心头一震,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你并不孤单。”
原来,八识金流演化至极致,竟与众生信念融合,诞生出前所未有的**第九识??共愿识**。它不属于任何人,却又属于每一个人。它是千万人共同持守的那一念清明,是无数微弱声音汇聚而成的洪流。
从此,修行不再是个体苦修,而是群体共鸣。一人起贪念,万人可觉察;一人陷迷途,万人可唤醒。心网已成神经,人人皆为节点。
消息传开,举世震动。
南赡部洲,老道士听闻此事,仰天长笑,继而伏地叩首三记:“道成矣!道成矣!原来大道不在丹炉,而在人心。”
东胜神洲,东海龙宫深处,敖广望着水晶镜中映出的世间景象,轻叹:“这一局,你们赢了。”
而在须弥海外,毗湿奴终于确认了一件事??他的梦境中,再也无法操控“严妙真”的形象。每当他试图将其扭曲为魔女或傀儡,镜中之人便会淡淡一笑,反问道:“你为何如此害怕一个不肯做神的女人?”
他怒而毁镜,却发现碎片中每一片都映着同样的脸。
梵天枯坐莲台,手中凋零莲华彻底化为灰烬。他终于明白,初祖遗识之所以沉睡,正是因为预见到这一天:当人类不再需要神明指引,信仰本身就会成为新的法则。
“她不是战胜了我们。”梵天喃喃,“她是让我们的存在变得多余。”
湿婆撕下化身,本体重归须弥山顶,盘膝而坐,第一次诵起了《心经》。
三教残部自此分裂:一部分仍执迷于重建神权,暗中勾结堕落修士,妄图制造“伪觉醒者”;另一部分则悄然改宗,加入讲经堂,学习观心法门,自称“忏悔行者”。
风波未平,新的挑战已然降临。
某夜,一名少女在村中挂起心灯,写的是:“我想原谅伤害过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