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她家门口多了一双破旧布鞋,鞋内放着一封信,字迹颤抖:
“我是十年前烧你家房子的贼。昨夜我路过你门前,看见这盏灯,突然哭了。我把这些年偷的钱全埋在村东老槐树下,从此不再作恶。”
类似的事接连发生:
曾欺压佃农的地主主动退还田契;
杀害同门夺宝的修士自缚前往讲经堂请罪;
甚至连天庭一名巡游仙官,也下凡投身医馆,只为赎清前世因果。
人们开始相信,心灯不仅能照亮自己,还能唤醒沉睡的良知。
然而,也有人恐惧。
“这样下去,秩序何在?”一名前朝遗臣怒斥,“若人人凭良心行事,律法岂非无用?”
慧观听闻后,只回了一句:“律法管行为,心灯管灵魂。我们不求天下无罪,只求罪者自知。”
春去秋来,四年光阴如水流逝。
西牛贺洲已建起三千讲经堂、九万自习庐,孩童六岁入学,必修《观心初阶》与《群伦伦理》。考试不考经文背诵,而是设情境题:
“若你见人落水,救他需冒生命危险,你会怎么做?”
答案五花八门,但评分标准只有一条:**是否诚实面对内心。**
这一年,除夕之夜。
七小天竺山顶,老僧照例摆好斋饭,轻声道:“妙真,年夜饭好了。”
风雪静止,樱花逆时针旋转一周,纷纷扬扬落下。
铜铃连响九声。
紧接着,整座西牛贺洲的纸灯同时熄灭,又在同一瞬重新点亮。光芒由白转金,交织成一幅巨大图案,覆盖苍穹??那是无数人记忆中的严妙真:素衣赤足,手持断剑,眉心一点朱砂如血。
但她没有说话。
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洒向人间。
那一刻,亿万生灵同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多年背负的枷锁悄然脱落。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相拥而笑,更多人默默走到门前,重新写下一句心语:
“我愿意做个温柔的人。”
“我不再恨那个抛弃我的人。”
“今天,我想回家。”
而在宇宙边缘,那沉睡已久的“初祖遗识”终于苏醒了一瞬。它感知到这片星域的变化,沉默许久,最后留下一句话,便再度陷入永恒长眠:
**“原来人类不需要救世主,因为他们自己就是光。”**
多年后,一位史官撰写《末法纪事》,在卷终写道:
>“自严妙真散形于心网,佛性复苏,万民自觉。无寺而处处是庙,无僧而人人持戒。不立文字,不拘形式,唯以心传心,以愿续愿。
>此非宗教之盛,乃人性之光。
>故曰:**神已退场,人始登台。**”
夜深,星河如练。
山顶小庙,铜铃随风轻晃。
“叮??”
老僧合掌,低声念道:“妙真,今日扫完了。”
风过檐角,花瓣飘落碗中,涟漪轻荡,映出一双含笑的眼。
他知道,她回来了,也不曾离开。
就像春天总会再来,就像光,永远记得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