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琴端着茶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刘局,我们从未真正闭店。人才公寓和康复中心里,中重度CFS患者和预约疗程的客人,都还在接受我们的服务。这也是你们官方一直在配合推进的工作。”
刘局长苦。。。
八大局市场东门的风裹着油烟味扑面而来,街边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煎饼鏊子滋啦作响,油条在滚烫的锅里翻腾膨胀,烤炉中的炭火噼啪炸开火星。人群如潮水般涌动,菜篮、电动车、婴儿车挤成一团,市井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小龙龙和B太并肩走着,两部手机同时架在自拍杆上,镜头对准前方那家挂着“王记百年烧烤”牌匾的老店。红漆斑驳,金字褪色,门口摆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铜锅,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镇店之宝。此刻正有七八张桌子坐满食客,烟雾缭绕中,人们大口喝酒、大声划拳,仿佛这里真是传承百年的烟火圣地。
“就是这儿。”B太压低声音,“网上举报说他们用病死猪肉冒充羊肉串,酱料是工业香精勾兑的,连小葱都是染色的。”
小龙龙没说话,只盯着那串在铁签上滴油的肉块看了几秒。他凑近闻了闻,眉头微皱。“这香味……不对劲。”他说,“太冲了,像是香精提出来的那种‘香’,不是肉本身该有的脂香。”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开行动。B太径直走进店里点餐,一边直播一边跟老板攀谈;小龙龙则绕到后巷,想找找厨房的痕迹。
小巷狭窄潮湿,堆满了泡沫箱和空酒瓶。他在一处角落停下??地面有拖拽血水的暗红色印记,顺着墙根一直延伸到一扇铁皮门后。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剁骨声和金属盆碰撞的脆响。
他轻轻推开门缝,眼前一幕让他瞳孔骤缩:三只未剥皮的死猪横躺在水泥地上,其中一头脖颈处还残留着注射针孔。案板上堆满切好的肉块,颜色泛灰,明显不新鲜。一个穿油腻围裙的男人正往肉堆里撒白色粉末,嘴里嘟囔:“多加点嫩肉粉,不然老顾客要说不好嚼。”
小龙龙屏住呼吸,迅速掏出手机录像。镜头扫过角落里的塑料桶,标签赫然写着“工业级亚硝酸钠”,旁边还放着一瓶“食用香精(肉类增香型)”。
他退出来,心跳如鼓。这不是普通的卫生问题,而是系统性造假。所谓“百年老字号”,不过是一场精心包装的骗局。
回到前厅时,B太已经吃完了一轮。他正夹起一块烤肉对着镜头特写:“各位看清楚,这块‘羊肉’纹理松散,脂肪分布不均,极可能是鸡鸭肉混合压制的合成肉。而且你们注意它的边缘??焦黑部分呈现化学燃烧特征,说明用了劣质炭或助燃剂。”
弹幕瞬间炸开:
【卧槽!我上周刚来吃过!】
【难怪吃完拉肚子三天!】
【这都能叫百年老店?骗鬼呢!】
就在这时,老板娘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一把打掉B太的手机:“拍什么拍!破坏生意信不信我报警!”
B太冷冷抬头:“你可以报,我也正准备打12315。”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围观群众越聚越多,有人掏出手机拍摄,有人低声议论。小龙龙走上前,把刚才录下的视频传给B太,又当众播放那段后厨画面。
“我们不是来砸场子的。”他声音平稳却不容置疑,“但我们必须让所有人知道真相。你们吃的每一口,都可能伤害身体;而真正守规矩的小摊主,却被你们这种店挤垮了。”
人群中有个中年男人突然开口:“我是附近居民,以前这家确实是我爷爷开的,做的是真材实料。可十年前我爸把牌子卖给了现在这家人,从那以后味道就变了……我一直不敢说,怕得罪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剖开了整个事件的底色??**传统的名号被贩卖,匠人的尊严被践踏,消费者的信任被榨干**。
市场监管部门接到举报后四十分钟赶到现场,查封店铺,抽样送检。临走前,执法队员拍了拍小龙龙的肩膀:“你们做得对。这类案子我们查过不少,最难的不是取证,是没人愿意站出来。”
夜幕降临,两人坐在市场外的石阶上吃煎饼果子。B太咬了一口,忽然问:“你后悔吗?以前你也靠流量吃饭,现在却亲手撕碎别人的流量梦。”
“不后悔。”小龙龙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我胖到走不动路那天才明白,吃不是表演,是责任。你说他们在骗,可我们这些网红,不也曾经是帮凶吗?滤镜加码、剧本编排、夸张反应……观众以为那是真实,其实是幻觉。”
B太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只是记录美食,是在重建信任。”
“嗯。”小龙龙轻笑,“就像李素芬的糟烩汤,老人山里的菌子鸡汤,它们不会说话,但有人得替它们说。”
第二天清晨,他们兵分两路。B太前往淄博另一条老街,调查一家被捧为“网红必打卡”的豆腐脑店;小龙龙则骑车南下,奔赴章丘,去寻找一位传说中仍用古法酿造酱油的老匠人。
山路蜿蜒,骑行艰难。烈日炙烤下,他的T恤早已湿透贴在背上,膝盖也开始隐隐作痛。但他没有停下。每当体力濒临极限,他就想起秦珍红递来的火烧,想起李素芬搅动汤锅的身影,想起山中老人那句“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个味儿,就不算丢”。
中午时分,他抵达目的地??一座藏在山谷深处的小村落。村口立着一块石碑,刻着“酱香源”三个字,字迹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村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只有几位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他打听半天,才得知那位姓陈的老师傅住在村尾的老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里整齐排列着三十多个陶缸,每个缸口都盖着竹篾编的防尘罩。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弯腰检查缸沿密封情况,动作缓慢却一丝不苟。
“您是陈师傅?”小龙龙恭敬地问。
老人抬起头,眼神清明:“你是来找酱油的?”
“是。我想看看真正的酱油是怎么做出来的。”
陈师傅没多言,领他走进一间低矮作坊。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手写配方,墨迹斑驳,写着“黄豆、小麦、盐、水、时间”。角落里堆着去年酿制的头道原浆,坛口封着红泥,贴着纸条:“三年陈”。
“现在市面上卖的‘酱油’,九成以上是化学速成的。”老人缓缓说道,“三个月就能出货,靠氨基酸液调配,再加焦糖色素和防腐剂。我这个,光发酵就要一年,晾晒三年,全程不能见生水、不能沾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