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区域的搜捕如同篦子梳头，一遍又一遍，但那个可能存在的“移动巢穴”依旧杳无踪迹。紧张的气氛像是绷紧的弓弦，拉得人神经末梢都在发疼。
陈醒吊着胳膊，在临时指挥点里待得气闷，加上左臂伤口隐隐作痛，便跟罗长青说了一声，想到外面透口气。
傍晚时分，天桥依旧热闹。卖大力丸的吆喝声、拉洋片的梆子声、小孩的哭闹嬉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粗糙而鲜活的生命力。他沿着街边慢慢溜达，尽量避开拥挤的人流，目光却习惯性地扫视着周围——那些停靠的板车、收摊的篷车、甚至戏班子运送箱笼的骡车。
一无所获。
走到一个街角，闻到一股熟悉的、酸中带馊的豆汁儿味儿。一个小摊支在那里，冒着热气。陈醒觉得肚子有些空，便走过去，要了一碗豆汁儿，两个焦圈。
他正寻了个角落的小马扎坐下，还没动筷子，就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老板，一碗豆汁儿，不要焦圈。”
陈醒抬起头，微微一愣。是林静书。
她也脱离了那个满是仪器和纸张的电讯科，穿着一身半旧的蓝布列宁装，头发依旧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冷静。
她也看到了陈醒，目光在他吊着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摊主手脚麻利地盛好豆汁儿递给她。林静书接过那个粗瓷大碗，看了看周围油腻的小桌和马扎，似乎有些犹豫。
陈醒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半拉马扎的位置。
林静书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轻轻坐下，小口小口地喝着那碗滚烫的豆汁儿，动作斯文，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豆汁儿摊锅炉的呼呼声和街市的喧嚣作为背景。
最终还是陈醒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林同志，也出来透口气？”
林静书“嗯”了一声，目光看着碗里微微晃动的乳绿色浆液：“信号一首没再出现。盯着也没用。”
陈醒咬了一口焦圈，嚼着，含糊道：“那个侧写……很厉害。”
林静书抬起眼看他，似乎有些意外他会提起这个。她放下碗，用随身带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只是基于信号特征的概率分析。准确与否，还需要验证。”
“但给了我们一个新的方向。”陈醒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和各种车辆，“移动的巢穴……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
“是你先想到的。”林静书纠正道，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只是提供了发报员的可能性格特征。”
陈醒笑了笑，没再争辩。他吸溜了一口豆汁儿，那酸涩独特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他精神微微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