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志是南方人吧？”他忽然问。他记得她说话带点江南口音。
林静书点了点头：“苏州。”
“怪不得喝不惯这豆汁儿。”陈醒看着她又小心地喝了一小口，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显然不太享受这老北京的特产。
“任务需要，在哪里就要适应哪里。”林静书回答得很简单，又喝了一口，像是在完成一项工作。
陈醒看着她那副认真“适应”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的触动。这是个纯粹的人，脑子里似乎只有她的电波、数据和任务。
“那个‘养蜂人’，”陈醒换了个话题，“如果真像你侧写的那样，严谨、刻板、自负……他会把自己的巢穴伪装成什么样子？”
林静书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基于现有信息推断，他会选择最不起眼，但内部能满足他技术需求的载体。可能会与他的伪装身份高度契合，比如……流动的收旧货的车（空间大，可以隐藏设备），或者夜间施工的工程车（有独立电源），甚至……伪装成拉运演出设备的戏班车辆（人员复杂，流动性强，便于隐蔽）。”
她的分析冷静而逻辑清晰，每一个可能性都紧扣着“养蜂人”可能具备的特质和天桥的环境特点。
陈醒听着，脑子里飞快地过滤着今天看到的各类车辆。收旧货的板车……工程车……戏班箱笼车……
“戏班车……”他喃喃自语。天桥这里戏园子好几个，来来往往的戏班子不少，拉运行头箱笼的骡车、马车甚至改装过的板车都很常见。那些箱子体积大，封闭性好，如果能解决电源问题……
林静书看着他陷入思考，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汁儿，然后将碗轻轻放回摊主的水盆里。
她站起身，对陈醒道：“我该回去了。”
陈醒也从思绪中回过神，连忙点头：“哦，好。”
林静书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只吊着的胳膊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缓和：
“你的手，注意休息。”
说完，她转身融入人群，那挺首的蓝色背影很快消失在傍晚的暮色里。
陈醒看着她的方向，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了看自己吊着的左臂，嘴角不由自主地又扯动了一下。
他端起碗，将己经微凉的豆汁儿一饮而尽，那酸涩的味道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豆汁儿摊前的这次短暂交流，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谈不上熟络，却有一种基于专业和目标的奇特默契，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他付了钱，站起身，重新将目光投向喧嚣杂乱的天桥。
戏班子的车……或许，真该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