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老张点了点江森和曾佳欣，“放学留一下。”他又瞥了一眼纸条，似乎对那个抽象的打瞌睡小人多看了两眼，然后随手将纸条夹进了讲台上的教案本里，像夹住了一只不安分的飞虫。
“其他人，继续上课。把课本翻到第87页，看温州模式的特点……”
课堂的钟摆似乎又艰难地摆动起来，老张平缓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气氛己经完全不同了。
曾佳欣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趴在桌上，用课本挡着脸。
江森也坐立不安，懊恼和窘迫像小虫子啃噬着他。刘晓盈在后面难得地安静了，没再踹凳子，只是偶尔能听到她似乎带着点懊恼的咂嘴声。
只有那个角落，沙沙的笔声依旧稳定地响着。裴志超仿佛置身事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专注于自己的习题世界。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飞快地收拾书包涌出教室。江森和曾佳欣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磨磨蹭蹭地留在座位上。
谢鹏辉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经过江森身边时，胖脸上写满了同情，他拍了拍江森的肩膀，用口型无声地说：“挺住，兄弟！”然后飞快地溜了。
刘晓盈也低着头，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像一阵风似的刮出了教室，经过曾佳欣身边时，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俩和老张。老张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讲台上的东西，教案本里还夹着那张“罪证”。
“过来吧。”老张终于发话，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垂头丧气地走到讲台边。老张拿起那张纸条，又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他们，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纸条传得挺熟练啊？”老张慢悠悠地问，“写了什么国家机密，非得课上交流？”
曾佳欣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绞着衣角。江森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老师……我们……就是觉得有点困，瞎写的……”
“困？”老张哼了一声，“我看你们精神头挺足嘛，还有心思画画。”他指了指那个抽象的小人。“课堂纪律，都学到哪里去了？尊重老师，尊重其他认真听讲的同学，这最基本的道理不懂？”
两人都不敢吭声。
老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江森身上：“江森，你是从大城市回来的，更应该懂得规矩。还有你，曾佳欣，平时叽叽喳喳也就算了，上课也管不住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点，带着点过来人的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坐不住，话多。但课堂就是课堂！想聊天，想画画，下课时间多的是！非得争这几分钟？耽误的是你们自己！”
他抖了抖手里的纸条，“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纸条没收，都给我写份检讨，明天早上交到我办公室！”
“是，张老师。”两人如蒙大赦，赶紧应道。
“回去吧！”老张挥挥手。
两人抓起书包，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劫后余生的狼狈。
走到教学楼拐角，曾佳欣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请家长呢！”
江森也心有余悸：“都怪刘晓盈那一脚……”
“就是！”曾佳欣立刻同仇敌忾，随即又有点沮丧，“我的抽象派杰作被没收了……还有检讨！真倒霉！”
江森无奈地摇摇头。检讨书的内容，己经在脑子里盘旋了。
这场因纸条而起的小风波，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散去，但那份被当众抓包的窘迫和课后挨训的郁闷，却像粉笔灰一样，暂时粘在了这个放学的黄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