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火船连环虽焚敌舰十八艘,但海面仍漂满焦桅与碎板,余火映天,像一条不肯熄灭的赤龙。
章衡立在“鲲鹏三号”艉楼,用千里镜巡视:
西南角,阿拉伯“达乌”船残部三艘泊于暗礁,桅杆折断,帆面半沉;
正北,室利佛逝残部五艘正收拢散卒,船首金佛首被火燎得乌黑;
更远处,蒲甘雇佣船团尚余七艘快船,船舷铜皮被烤得发红,桨手赤膊,仍在汲水救火。
章衡知三方虽受重创,却未彻底瓦解,若任其合流,必卷土重来。
他召副使李纲、苏颂、沈括三人入鲸骨大帐,连夜议策。
沈括摊开《南洋火攻图》,指着一处浅滩:“此地暗潮回旋,潮落时露出沙脊,潮涨时水深丈余。若趁午潮未起,以‘鲸油喷火舰’横截其上,令敌退无去路,进必触火。”
苏颂以赤道星盘测潮:“明日午初,潮高三尺,风转西南,正可顺风纵火。”
章衡拍案:“便借潮与风,再送他们一场鲸火!”
所谓“鲸油喷火舰”,乃章衡与沈括合力所创:
舰体仍用杉木,外包铜皮,舰首以整段鲸上颌骨凿空为筒,长丈八,口径三尺;
筒后接铁釜,釜内分三层——上层鲸油、中层火硝、下层龙涎香屑;
以铜管通潮力压泵,一压之下,鲸油先出,龙涎助燃,火硝爆扩,喷出十丈火柱。
每艘舰只带一筒,一筒三发,发尽即弃。
西更造舰,五更试筒,辰时己毕。
舰身涂黑,桅杆降半,悄然隐入残火与浓烟之间。
午初,潮起风转。
三艘喷火舰如黑鲨贴水,绕至残敌背后。
第一艘对室利佛逝残部——
火柱喷出,正中金佛首,金箔瞬间熔为金雨,佛首炸裂,残兵惊惧跳海;
第二艘对蒲甘快船——
火柱横扫,铜皮甲板被烤得通红,缅人赤足踏之,皮焦肉绽,船阵大乱;
第三艘对阿拉伯“达乌”商船——
火柱穿帆而过,点燃帆布下暗藏的火药桶,巨响震裂船腹,白帆变火球。
三方残部至此彻底崩溃,降旗者过半,余者乘小艇遁入暗礁。
章衡命火船回环,以鲸油泼海面,烈焰随波,竟将退潮也烧出一道火墙。
“自此旧港外二十里,无船敢夜泊!”
六月二十,京师忽降大雪,紫宸殿内却热浪滚滚。
章衡捷报与附折同时抵达:
1。战利:铜炮七十二门、铁炮一百零三门、丁香豆蔻各七千斤、稻米二万石;
2。新策:以鲸骨为筒、鲸油为弹,造“鲸火飞廉”五十具,每具费银二百两,可焚敌舰三艘;
3。请求:设“南洋火器局”,隶工部,专造鲸火诸器,岁拨银五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