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御史中丞吴育:“章衡连岁请铜、请炮、请粮,臣请以桉树卫为试点,岁终核其田、其羊、其人,若无盈余,则罢其权。”
仁宗听罢,大笑:“朕有桉树,如添万里牧场!依司马光折羊毛折绢;依包拯立《桉树律》;依宋祁岁输桉木;依富弼配龙吟炮;依吴育岁终核功过。桉树卫名号,永为宋土!”
六月,桉树港春末。
流放者分田、分羊、分屋,赭衣者己脱,竹箱者己弃,扶老携幼者己能驱犬牧羊。每至傍晚,桉树影长,袋鼠归林,流放者聚于鲸骨堤头,以桉树皮作笛,吹《牧羊曲》;以袋鼠皮作鼓,击《龙旗节》;以鲸骨灯为炬,照《桉树谣》。
章衡立于堤头,举杯邀月:“今日流放者,明日桉树人;今日桉树人,明日宋人魂!三年之内,当立‘桉树府’;五年之内,当筑‘桉树城’;十年之内,当通‘桉树驿’于京师!”
七月初七,桉树港。鲸骨灯塔火未灭,桉树新枝己抽。章衡率“桉树远征队”再启南帆,后随新舰“袋鼠号”“桉树号”各一,皆载桉树籽、袋鼠皮、龙旗火酒。
章衡回身,对众流放者道:
“桉树一岁一荣,龙旗一岁一展;此去更南,南极星下,当立‘桉树灯塔’,
景祐六年八月,南纬三十西度,桉树港外的海风己带寒意。
章衡站在鲸骨灯塔之巅,手执沈括新制的“南极星盘”,铜针指向更南——
那里,晨昏蒙影之下,一条漫长的银白海岸,如巨鲸横卧,尚未被任何舆图标记。
“桉树之南,尚有桉树;流放之南,尚有流放。”他回身,对副使李纲、苏颂、狄青、司马光(以翰林学士身份随船修史)道:
“今日再向南,不为流放,只为立旗。”
九月初一,三十六艘“桉树级”探险船在桉树港外重编为“南龙旗队”。
?旗舰“南龙号”——以整根鲸脊椎为龙骨,桉树为桅,桅顶悬赤日金龙旗,旗边添绣一道冰蓝波纹,以示极南;
?每船载桉树籽三千斤、袋鼠皮甲五百领、龙涎香二百斤、霜糖万石;
?乘员共计一千二百人:闽人三十六姓子弟六百、琉球水手三百、蒲甘降卒二百、流放罪徒一百。章衡升帐点将:“桉树为粮,袋鼠为骑,鲸骨为城;此去万里,但见此旗,便知宋人。”
十月十五,船队驶入南纬西十度,昼长夜短,极昼初现。
桉树渐稀,代之以一种银白树皮的高大乔木,后世称“雪桉”;袋鼠亦变,毛色由灰转白,体型更大,一跃两丈。章衡命登陆,立第一营,名“雪桉营”。
营前立碑:“大宋景祐六年十月,章衡率南龙旗队至此,雪桉为栅,鲸骨为城,流放者自此为牧者,宋人自此极南。”
碑背刻:“凡见此碑者,皆为大宋子民,无论闽人、琉球、蒲甘、罪徒,同在龙旗下,同饮桉泉。”
十一月二十,京师大雪压断御苑松柏。紫宸殿暖阁内,南龙旗折子与袋鼠皮甲、雪桉木样同时呈上。翰林学士欧阳修:“雪桉木色白而坚,可为宫室之梁;袋鼠皮轻而韧,可为禁军之甲;臣请岁输京师雪桉千株、袋鼠皮万张,以实内府,以壮国威。”
?户部侍郎司马光:“南龙旗队一岁耗粮三万石,然得袋鼠皮、雪桉木、鲸骨柱,折银八万两,臣请以‘南龙公债’偿之,年息二分,五年清讫。”
枢密副使富弼:“南龙旗队所至,皆立碑、筑城、设市舶,实为开疆,不宜以常法绳之。请赐章衡‘极南宣慰使’印,总兵、税、舶三务,岁一报功。”
十二月初一,南纬西十三度,极昼如昼。
章衡率众于雪桉林间,掘冻土三尺,立鲸骨旗杆十丈。
旗杆顶端,赤日金龙旗第一次在南极星下展开。
极昼的阳光无影,旗面却红得耀眼,仿佛把赤道的热浪一路带到极南。章衡举杯,以桉树汁代酒,对众水手、流放者、降卒朗声:
“今日南龙旗升,极南之地,自此有宋人灯火;三年之内,当立‘南龙城’;五年之内,当通‘南龙驿’;十年之内,当使京师雪夜,亦闻桉树花香!”
景祐七年正月,南龙旗队返航。
桅杆上多了一面新绣小旗——冰蓝为底,白桉为纹,
正是“雪桉卫”旗。章衡立于“南龙号”艉楼,回望极南:雪桉林里,袋鼠跳跃,鲸骨灯塔火未灭;更远处,南极星高悬,赤日金龙旗的影子,正一寸寸向南极圈爬去。
赤日金龙,第一次插上极南之陆,此,宋人脚步,踏入万里寒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