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章衡命工匠演示铁铧犁的用法。特拉卡眼中精光闪烁,似有所图。
送别阿兹特克船队后,章衡连夜召集心腹商议。
“特拉卡此人,野心不小。”王雱皱眉道,“其以重礼换种,却暗中打听农具、匠作,恐非单纯为解粮荒。”
沈括翻阅着阿兹特克献上的玉器图录,沉声道:“南陆地广人众,物产丰饶。一旦掌握玉米、土豆种植技术,国力将更加强大。若其借粮丰之机扩张,我东洲或面临新威胁。”
章衡沉默片刻,道:“技术无国界,但传播需审慎。我等可从三方面应对:
1。令南下匠作定期向鲸盟城汇报种植进展;
2。在种子中混入三成非繁衍种,以防滥用;
3。加强鲸盟城南部防御,增设烽火台与瞭望哨。”
众人皆称“妙”。
为防止技术外泄,章衡决定以“东洲改良农具”为名,设计一套融合宋式与土著特点的农具,供阿兹特克人使用。
王雱提出以木柄铁刃取代全铁农具,既降低成本,又便控制;沈括则建议在犁身刻下《使用须知》,以防误操。章衡采纳二策,并命工匠连夜赶制五十套农具,随种子南下。
同时,他密令随行匠作:“若阿兹特克人逼问核心技术,可言‘需鲸盟城特制肥料方可高产’,拖延时日。”
七月,阿兹特克使团携种子与农具返回特诺奇蒂特兰城(墨西哥城)。特拉卡晋见墨西卡大王蒙特苏马二世,献上玉米、土豆种与宋式农具。
“此乃‘天粟’,可解我族粮荒。”特拉卡陈词激昂,“宋人虽慷慨,却留后手——其种子混有非繁衍种,农具需特制肥料。臣请大王遣匠作随臣北上,学成归来,可保我族不受制于人。”蒙特苏马二世凝视着特拉卡,良久,点头道:“汝率鹰勇士团,随宋人匠作北上,密学其技。若成,朕封汝为‘玉米之父’。”
特拉卡伏地领命,心中却另有打算:“宋人既能育种,我阿兹特克人亦可。总有一日,我族之粟米,将覆满整个新大陆。”
章衡对南陆的潜在威胁早有预见,故在阿兹特克船队离开后,立刻着手布局:
1。加强与奥洛姆等北部土著的合作,组建“东洲北岸防御联盟”,以鲸盟城为核心,抵抗外侵;
2。在鲸盟城设立“南陆研究所”,研究阿兹特克文化、军事、农业,预判其动向;
3。推行“粮食安全法”,扩大玉米、土豆种植面积,储备五年粮荒之需;
4。以宋式火药技术加固鲸盟城城墙,增设投石机与火铳营。
转眼便是收获季。奥洛姆各部落的玉米、土豆产量再创新高,粮仓满溢。章衡在鲸盟城举办“千人食穗宴”,以新粮酿美酒、煮鲜粥,与众同庆。
宴会上,卡塔克举着一碗玉米粥,对章衡道:“相公,此物救我族免饥,愿以鹰羽冠相赠。”
章衡受冠,却望着南方天际,若有所思:“南陆虽远,然粟米相连。我等当居安思危,方保东洲长治久安。”
夜深,章衡独坐书房,灯下摊开一幅新绘的东洲地图。他用朱砂笔在南部海岸画上一圈,注曰:“阿兹特克观察区。”
窗外,海风送来阵阵玉米的清香,却也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粟米盈仓,土豆满囤;粮安天下,业定东洲。”章衡对阿兹特克的警惕并非杞人忧天。
庆历三年(1100)秋末,南陆特诺奇蒂特兰城外,特拉卡率鹰勇士团在宋人匠作的指导下,开辟出一片试验田。玉米幼苗在暖阳下舒展绿叶,土豆垄间己透出嫩芽。“宋人之术,果有神妙。”特拉卡抚着新制的木柄铁铧犁,对身旁的墨西卡大王蒙特苏马二世道,“但种子混有非繁衍种,我族终究受制。”
蒙特苏马二世凝视着茁壮的玉米苗,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传令下去,加快研究宋人肥料配方;另派密探北上,潜入鲸盟城,查明其农事核心技术。”
与此同时,东洲北岸的鲸盟城也在悄然布局。章衡收到奥洛姆斥候的密报:有可疑船队在南部海湾徘徊,船上人以鹰羽为饰,形迹诡异。“阿兹特克人果然按捺不住。”章衡望着海天相接处,对王雱道,“看来,我们需在技术输出与防范之间,走得更精妙些。”
他当即部署三策:
1。加强南部海岸巡逻,以奥洛姆水手为主,宋人海军为辅;
2。在各部落推广“粮食储备法”,要求每户存粮不少于三个月;
3。以“农事观摩团”名义,将阿兹特克密探引入可控范围,示之以假,隐之以真。
章衡深知,防范外患的同时,内部的文化融合更为关键。
他命人在鲸盟城举办首届“东洲丰收节”,邀请宋人、奥洛姆人、南部马普切部落等共庆丰年。节日期间,有农事竞赛、物产展示、歌舞表演,还有章衡亲自主持的“粟米王”评选。奥洛姆少年图拉以一根长一尺西寸的玉米夺冠,获赠一头健壮的羊驼。他捧着玉米,用夹生的宋语高呼:“宋人,好!”
章衡趁机宣布:“自今日起,凡参与东洲农事者,不论族群,皆可入籍‘宋属东洲民户’,享赋税减免、子女入学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