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洲黑潮航线,遥遥相望,形成一个巨大的银色圆环。
朱线画毕,雪落其上,瞬间化开,
金泥与雪水交融,竟似一条流动的星河。
苏颂捧来一只新制的“经纬仪”,以铜骨为架、水晶为镜,
对星校线,口中低报:
“北纬六十度,东经一百二十度,合京师子正。”
众人屏息,仿佛听见天穹之上,北极星与这条星线,
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寅时一刻,雪势更大。
皇城东南,枢密院旧廨,灯火却一盏未灭。
屋内三人:
——枢密副使吕夷简,
——内侍副都知蓝元震,
——新除签书枢密院事王尧臣。
案上摊着一封密信,信纸被烛火映得半明半暗:
“正月二十夜,天狗蚀日,当再焚秘阁新图,以绝东洲之议。
事成,许汝京西田三千顷。”
落款,赫然是枢密副使吕夷简私印。
王尧臣却冷笑,袖中抽出一卷纸:
“吕公,蓝公,请看。”
纸展开,是昨夜崇政殿火场勘验图:
残梁、灰迹、硝磺、脚印,一一标注;
脚印旁边,一行小字:
“内侍靴纹,鱼骨底,长一尺一寸,与蓝都知靴样合。”
蓝元震面色惨白。
吕夷简却端坐不动,只抬眼望向窗外风雪:
“王签书,欲如何?”
王尧臣淡淡道:
“明日大朝,章相公将以‘天可汗’策请旨西征。火焚星图,不过欲阻其策。然星图己裂,策不可裂。吾劝二公,莫作刀下鬼,当为马上侯。”
吕夷简沉默良久,忽而一笑:
“天可汗……好大的口气。既如此,老夫便借他这条朱线,送他一顶西极之冠。”
他取火折子,将密信点燃,火光映得三人脸色忽明忽暗,仿佛三枚棋子,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上了第五卷的第一格棋盘。
卯时,天色微青。章衡立于宣德门外登闻鼓前,手执新绘羊皮图,
鼓槌高举,却未落下。鼓前,己聚起数百官员、太学生、商贾、船户,
人人屏息,等那一声震动天下的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