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窗外竟然飘起细雨，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我穿好苏婉准备的黑色西装，对着镜子系领带时，手指不听使唤地发抖。
门铃响了。
苏婉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早餐袋，眼圈泛红。她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连衣裙，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
"吃点儿东西。"她把热腾腾的豆浆和包子递给我，"洛阳在楼下等。"
包子是白菜猪肉馅的，咬下去满口汤汁。我想起赵秋芳第一次带我住进帝库宾馆买来煎包的情形“儿啊，快吃吧，吃饱了才有精神。”
我的眼睛了，是不是下雨的时候，人就容易多愁善感。
“哟，咋，哥，就吃个包子就给您弄感动了。”苏婉一口西九城味。
下楼时，苏婉给我别上一朵小白花，雨下得更密了。
洛阳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边，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他今天穿了正式的黑色西装，站在雨中，宛如《黑客帝国》男主角基努·里维斯。
"上车吧。"他拉开车门，声音嘶哑。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后座上放着两束白菊，花瓣上还沾着水珠，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是祭祀用品。
我伸手摸了摸菊花，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薛念走的那晚，雨比这还大。
车子驶出城区，雨越下越急。
挡风玻璃上的水帘让外面的景色变得模糊，只能隐约看见路两旁挺拔的白杨树在风中摇晃。
"他们。。。葬在哪里？"我打破沉默。
"西山烈士陵园。"洛阳握方向盘的手指节发白，"老首长特批的，最好的位置。"
苏婉从副驾驶转过头："薛念的碑文是她父亲题的，洛宁的。。。是洛阳写的。"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擦去天空的眼泪。
我盯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我竟然想不起，我是什么时候见的薛念最后一面。
陵园大门前，一位穿着雨衣的值班员询问了我们基本情况，做了登记。
车子缓缓驶入，雨水冲刷着整齐排列的墓碑，每一块都像一位沉默的士兵。
"到了。"洛阳停下车，深吸一口气。
我和洛阳各自拿起一束花，苏婉手提祭品，冒雨走向那片高地。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泪。
远处山峦笼罩在雨雾中，宛如一幅水墨画。
薛念的墓碑，一块黑色大理石，上面刻着"薛念烈士之墓"，下方是她最爱的诗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眼睛弯成月牙。
我蹲下身，把白菊放在碑前。
雨水打在花瓣上，像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手指抚过冰凉的碑面，犹如我的心一样冰凉。
苏婉拿出祭品摆在薛念碑前，一只烧鸡，一只烤鸭，一条鱼，一盘牛肉和她最爱吃的一盒巧克力，还有一瓶茅酒。
"念姐。。。"我刚开口，喉咙就像被什么堵住了，我早己泣不成声。
她是为了我，才失去年轻的生命。
洛阳拿起茅酒，拧开盖子洒在墓前："师父，狗哥来看你了。"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赵家倒了，狗哥安全了，大难不死，你。。。安心吧，我和苏婉会照顾好狗哥的。"
酒香在雨水中弥漫开来，莫名让我想起第一次在薛念家里喝多的糗样，我当时在卫生间里睡了一晚上。
苏婉默默放下一枚勋章，“姐，你是烈士，你是英雄。”
雨水打在金属表面，发出轻微的叮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