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清晨,徐浪的柜坊发生了大规模挤兑。
原因是有几个长期的储户突然有急事,自愿放弃利息要取钱,外帐的伙计一直支支吾吾,拖拖拉拉,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兑。
客户不满催促,外帐又说取的钱数太多,不合规矩。
柜坊的长期储蓄确实有个规定,一户一次取开元通宝超五百贯,白银超三百两,黄金超二百两,须提前两日告知外帐伙计,早做预算清点。
几个取钱的客户正卡在四百八九十贯间,对借口难以接受。
“我们没超过规定的金额。就算兑的更多又如何?我们的钱放你们这里,不能拿回去了吗?还要听凭你们处置吗?不会是你们私吞了,拿去干别的收不回来了吧?”
“是不是为你们大东家徐浪存着呢!最近各种水果价格飞涨,大家连果皮都吃不起了!都是他和人较劲搞乱的!这边压着不给钱,是给他留着填缺口呢吧!”
一连串的责问,在柜坊内外炸开,吵闹声此起彼伏,道出了所有储户最大的担忧。
真假流言如风火燎原,越传越广。
没多久,大大小小的储户,拿着凭贴接踵而来,嚷嚷着兑取。
徐浪的荣通柜坊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一旦出现这样的危机,柜坊只有尽快兑换,否则掌柜与东家,只能被揪着领子去官家那里,感受惊堂木的连击。
然而,金银行有一个定律:
凡遭到大规模挤兑,多半离破产关门不远了,严重者要留下一屁股债。
及时满足挤兑,是一件很难的事。
柜坊平日用储户的钱去投资、借贷后,回本皆需时日,其中不乏部分死帐坏帐。拆东墙补西墙。
财力雄厚的极少数柜坊尚且要小心翼翼。
何况徐浪的资历,不足以妥善应对飞来的横祸。
忧恐最易激起渲染扩散。
别家柜坊也收到了储户们提前支取储蓄的消息。
人数虽不多,在可控范畴,但行内已对徐浪大为不满。
果行、金银行的双重变故,如洪水倾泻而出,冲的他焦头烂额。
徐浪知道和解不可能,为今之计,找人背锅,转移矛盾,才是好法子。
他首先想到了苏千誉,打算按照签订的市券违约责任,把安禄山的举动,全推到苏千誉身上,指认是苏千誉暗中做局陷害自己,便可逆转一切困局。
同时,他也渐渐起了警觉与怀疑。
怎那么巧,与苏千誉签完市券,自己两头的生意便出事,度支使态度暧昧不清,言辞反复,似要划清界限?
于是,他迅速调查安禄山的身世背景,果真发现要害,于是有了这场饭局。
徐浪邀请几个行首、代表入席,一是让他们做个见证,二是向苏千誉要一个交代,让其彻底身败名裂。
酒、药、茶,是徐浪常年合作的老伙伴。
水果可酿酒、制茶;山楂、枸杞、龙眼等可入药。
往日,徐浪把控原料的合作,对三个行业稳定、有利。
现经安禄山搅合,未来的进货、加工等成本将水涨船高。
几位行首不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然在得知,徐浪的召唤后,愿意赴宴讨个说法。
想到这里,苏千誉心头一紧,不由得忧虑:
若徐浪对掌握的凭据十拿九稳,极可能先与陶主事、京都丞私下透了口风。值此利害,两位官家必报上官定夺。既来之,定代表了上官的意思。莫非官家要帮徐浪吗?还有,那仍未到席的人,到底是谁,是安禄山吗?
“有两位行家在,不如问问他们。”陶主事的话打断了苏千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