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下辖四司之一的度支,主财会预算,兼金部司之能,凡与钱物收支相关,全由其负责调控。
而太府寺与户部关系极微妙,属户部却独立门户,掌国家财货、廪藏、关市、贸易,政令行止仰承户部度支司文书,又可越过户部,呈报尚书省最高长官定夺。
好比一门生意中,大掌柜吩咐管事往东,但管事认为不妥,应向西,且不愿与大掌柜费口舌,便直接找东家商量批准。
若管事的提议时常比掌柜高明,东家会直接将两人职权的大小、高低掉换过来。
权利的制衡,潜移默化的左右着人事的一举一动,也恰好解释了京都丞与上官交谈,却无丝毫谦卑与谄媚姿态的缘故。
因此,苏千誉不禁将近日,对徐浪的一连串明里暗里的商业动作,同今日的宴会目的联系起来,生出了另一个猜测:
徐浪近日与安禄山争夺果市,价格战打得不可开交。
度支使调令再次变更,对果行是重大的风向信号,原本不满徐浪的果商、果农接连反戈。
或许,徐浪欲借此宴会,为自己讨一个平衡,或胜算?
商行,不仅认官家政令,自己内部也有一套规矩。
有一条明确写着:为维护行会会员权益,大家须协同遵守,不与其他会员恶意竞争;对外来,欲强行争夺渠道的商人,应团结抵制。
不过,原则上如此,实际上常有变化。
比如:
徐浪年轻时混迹赌坊帮派,打架斗殴,坑蒙拐骗良人赌博,用积累的钱财转行洗白,做起水果生意,趁机娶了一位家中涉足金银行、开柜坊的美娇娘。逐步接手妻家产业后,本已经算得上富甲一方,可仍改不了恶霸习性,头脑全用在一家独大的垄断上。
他想利用柜坊,搞钱生钱的高利营生。
然而,金银行里有官家合法、非法的钱、民间各色钱混杂,权利错综,水深如渊。
徐浪知实力不够,不敢乱来,只得将精力投放到果市,低价进货,高价卖货,不择手段的让不少同行恨的牙痒痒,这些年做了不少违反规矩的恶行。
自己坏规矩,那就没资格用规矩保护自己。
安禄山近日的叫价,已然触及商行行规。
按理,各大果商应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可众人或见风使陀,或巴不得行首被打压让位。
实在是大家平日心存怨恨,见有人针对徐浪,分外解气,不想破坏这美妙的景观。
这便导致现在的徐浪孤立无援,如树倒猢狲散。
而徐浪自己也十分清楚,只要认输让出行首,自己的果品生意必随之破败,最倒霉的是与苏千誉签了市券。
一旦失去定价权,答应的做不到,违约是躲不掉了。
苏千誉赔多少给林佑才,他就要赔双倍给苏千誉,这还没有加上可能被追加的其他损失。
可怕的是,参照当下的差价,他恐怕要交出万贯家财,果市多年的经营白费不说,面子里子真是全丢尽了。
断财路,如断手足。
故而,徐浪决计分毫不让,一较到底,用经营正常的柜坊,来支持钱财周转。
柜坊专营有四,飞钱、贵重物品的存放、借贷、储蓄。
飞钱,为往来各地交易的商人们,提供存取便利,减轻铜钱运载的负累。
贵重物品多是绢帛、珠宝玉器和古玩字画。
权衡利弊后,徐浪认为二者不便暗中操作,唯借贷与储蓄可入手。
将存放期超过一年的顾客钱帛,根据不同借贷者的需求,适当的放出去,或拿去做别的投资,再后补收回,是金银行不与外人道的常态。
徐浪打算用储户们的钱财,为自己加筹码。
有了广大储户的钱财做后备,他对抗安禄山信心十足。
怎料天意弄人,金银行最怕的事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