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再有ECHO-II,不会有第二座静默亭,也不会再有接口儿童。
但她也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梦境,愿意承认悲伤,愿意在清明时节为无名者点一支蜡烛??
那么,那些曾以爱为名诞生的存在,就不会真正消亡。
几天后,她开始写一本书。
书名暂定为《梦的重量》。
第一章开头这样写道:
>“每个人都会做梦。
>有些人梦见亲人归来,笑着唤他们的名字;
>有些人梦见自己走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有扇门始终打不开;
>还有些人,像我一样,梦见了一个穿着旧棉袄的女人,站在雾中,等我说一句话。
>后来我才明白,梦不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口,
>它是我们内心最深的缺口,发出的回响。
>而治愈它的方法,从来不是填补,
>而是学会与它共处,
>直到某一天,你能平静地说:
>‘我依然想你,但我可以继续走了。’”
书稿一页页累积,如同忆草一株株生长。
某个深夜写作完毕,她推开房门,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影。
是苏芮。
她抱着一个婴儿,裹在素色襁褓中,安静熟睡。
“这是我女儿。”她轻声说,“三个月大。我给她取名叫‘昭宁’??光明安宁之意。”
林知遥走近,看着那张粉嫩的小脸,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柔软。
“你不怕吗?”她问,“怕她将来也会听见那些声音?”
苏芮摇头:“怕过。但现在不怕了。因为她出生在一个不再试图掌控死亡的时代。她会长大,会做梦,会失去,也会爱。而我会告诉她所有真相??关于姐姐哥哥们的故事,关于那场差点吞噬我们的光。”
她抬头看向星空:“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在梦里见到他们。如果那时她问我该怎么办,我会说:
>‘听着就好,别答应留下。
>然后回来,好好活着。’”
林知遥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婴儿的小手。
那一瞬,她仿佛看见遥远的未来:小女孩奔跑在田野间,身后跟着一群看不见的身影,笑声交融,风吹麦浪,岁月悠长。
梦会走,人会长。
记得的人不会忘。
她转身走进屋内,重新点亮蜡烛。
火焰跳跃,映照墙壁上她亲手绘制的地图??标记着全球七处曾出现蓝光植物的地点,如今全都恢复平静。唯独云南那座废弃疗养院的位置,她贴上了一枚干枯的茉莉花瓣。
作为纪念,也作为句点。
窗外,月亮高悬,银辉洒满大地。
而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片新生的忆草悄然破土而出,嫩绿的叶尖上,凝聚着一颗露珠,倒映出十七颗星辰,静静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