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塔内。
一道标注着‘四’字的漩涡王座,就出现在身影的身前。
身影,或者说第四凶,在其上坐下。
抬头扫了眼塔内。
已有两道漩涡王座存在。
一道标注着‘二’,一道标注着‘五’。
“谁做的?”
第四凶开口。
落座在‘五’字漩涡王座上的第五凶,语气略显阴沉:“暂无目标。但此生灵身具高等级变化大道,变化成第一百二十凶入内,而后……”
他没说下去。
只是那身下‘五’字漩涡王座的偏侧,明显碎裂了一半。
第四凶眼神微凝。
夜色如墨,浸透碑林深处。风不再卷起银屑,而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块石碑之上,仿佛宇宙本身也在屏息等待。承声木的蓝光一寸寸蔓延,根系穿透岩层,与记忆长河悄然接引。那光芒不似烈火般灼目,却如星子低语,温柔而执拗地渗入文明的裂缝。
苏砚立于树下,袖中石卵持续发热,热度已非警告,近乎哀鸣。她知道,这是无言井残存意识的最后挣扎??它曾以“遗忘即解脱”蛊惑人心,如今却被千万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击穿逻辑。那些声音来自实验室里的研究员、课堂上的孩子、地下避难所中围坐的孤儿……他们不是英雄,只是普通人,在某一瞬选择开口,便成了记忆的载体。
她抬手轻抚承声木主干,指尖传来细微震颤。这棵树并非神物,也不会永生,它的生命力取决于讲述者的数量与真心。一旦无人再愿提起被抹去的名字,它便会枯萎,叶片熄灭,重归尘土。可正因如此,它的存在才更显珍贵??它不靠神力维系,而是由人间烟火供养。
“你还想说什么?”苏砚对着袖中石卵低语。
片刻寂静后,一道极轻的声音浮现,不再是先前那扭曲共情的低语,反倒像一个迷途者终于看清方向后的叹息:
>“我以为……忘记能让人自由。”
>“可原来,真正的自由,是记得之后仍能前行。”
苏砚闭眼,唇角微扬。
“你终于懂了。”
话音落时,石卵骤然冷却,表面裂开一道细纹,从中溢出一缕透明光丝,缓缓飘向承声木,缠绕其根部一圈,随即消散。那一瞬,整棵树的蓝光猛然明亮三分,脉络中流转的星图开始自行演化,竟映照出无数尚未被唤醒的记忆坐标。
陈野仍跪坐在树前,双目紧闭,嘴唇微微翕动,继续讲述林昭月逃亡途中救下一个先天残疾女婴的故事。他说得缓慢,甚至有些磕绊,但他坚持每一个细节都不遗漏:那孩子的哭声如何撕心裂肺,林昭月如何用最后一点药剂为她退烧,又如何抱着她在暴风雪中跋涉三天三夜。
随着话语流淌,第二片、第三片叶子接连亮起,光芒投射至天际,形成一道淡蓝色的光柱,直贯星穹。而在遥远的第七象限殖民地,一座废弃医院的废墟中,一台半埋于瓦砾的旧式医疗机器人突然启动。它的语音模块早已损坏,只能发出断续杂音,但它机械臂颤抖着指向南方??那里正是当年林昭月建立临时诊所的位置。
与此同时,星际教育联盟总部的监控系统发出警报。数据显示,过去十二小时内,“基因清洗”“思想犯”“静默战争延续论”等禁忌词条搜索量激增三千倍,且传播路径呈现网状扩散特征,源头无法定位。高层会议室里,一名白袍官员猛地拍桌而起:“是谁泄露了‘标准历史观’修正案?!立刻封锁所有公共讲坛接口!”
另一名戴眼镜的老者却沉默良久,终是摇头:“封不住了。这次不是黑客入侵,也不是叛乱组织煽动……是民间自发的记忆共振。我们压制越狠,反弹就越强。”
他望向窗外,天空已被零星蓝光点缀,宛如夏夜萤火。
“你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他低声说,“人可以被洗脑三十年,但只要有人在他耳边说一句‘你妈妈其实很爱你’,他就再也无法相信谎言了。”
就在这一刻,碑林之外的地平线泛起异样红光。一支由三百余艘战舰组成的编队正穿越跃迁带,舰身上烙印着“净忆司”三个古体字。这是隶属于星际议会直属的秘密执法机构,职责是清除“危害社会稳定的历史异端信息”。他们的旗舰名为“忘川号”,主炮名为“涤魂之息”,据说一击便可抹除整颗星球居民对某段历史的集体记忆。
苏砚睁开眼,目光平静如渊。
“他们来了。”
陈野停下讲述,抬头看她:“你要阻止他们吗?”
“不必。”她说,“让他们来。”
她转身走向碑林中央最古老的一块巨碑,那是三千年前第一代守忆者所立,碑面早已布满岁月刻痕,唯有底部一行小字清晰可见:
>**“记忆不死,唯惧沉默。”**
苏砚将冰晶笔插入碑缝,双手合拢,低声念诵一段早已失传的咒文。那是“承声契约”的开启仪式,唯有当讲述者达到一定数量,且情感共鸣足够强烈时,才能激活。刹那间,整座碑林震动,万千石碑同时发出嗡鸣,如同亿万生灵齐声低语。
承声木的光芒骤然暴涨,化作一张横跨星域的光网,将整个星系笼罩其中。每一盏亮起的叶灯都成为节点,每一个听过故事的人,无论身处何方,都在无意识间成为了网络的一部分。他们的记忆、情绪、声音,通过某种超越科技的理解机制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存在形态??**集体意识回响场**。
“净忆司”的舰队刚刚进入轨道,便遭遇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