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男子跪在刑场,高喊“史官不死”,头颅落地前仍睁着眼;
一个小男孩躲在尸堆里,手里攥着半块烧焦的糖,嘴里喃喃:“妈妈……甜一点就不怕黑了……”
正是那个曾提起橘子糖的男孩说过的味道。
“原来……他也曾真实存在过。”陈九喉头滚动。
他将石片轻轻放入怀中贴身收好。“等我们重建源碑,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翌日清晨,天色阴沉如铁。
一行人翻过最后一道山脊,终于望见远方海岸线上那片桃林??守望之城依旧矗立,可桃树凋零大半,三十六盏魂灯仅余四盏尚在摇曳,微弱如风中残烛。
更令人心悸的是,城墙上竟站着数十具“静默俑”。
它们身穿旧式镇守使铠甲,面容空洞,双眼灰白,整齐列队,仿佛在等待什么。没有攻击,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排被钉死在时间里的标本。
“不对。”李长庚咬牙,“那些铠甲……是上一任镇守使团的制式!他们……他们本来都死了!”
“不是复活。”陈九盯着那些身影,寒意爬上脊背,“是冒充。归墟用残留的记忆残片,伪造出了‘死去的英雄’。他们在模仿,也在试探??看我们会不会认错人。”
正说着,其中一具静默俑缓缓转头,目光精准锁定陈九。
它的嘴张开了。
发出的却是洛川的声音:“陈九,你终于回来了。”
陈九浑身一震。
那声音太像了。语气、节奏、甚至尾音微微上扬的习惯,分毫不差。
可他知道,这不是她。
“洛川不会叫我‘终于’。”他低声对身边人说,“她只会说‘你不该回来’。”
果然,那静默俑又开口:“进来吧,孩子们都等着你们。城门已开,火已备好,饭已煮熟。回家吧,别再逃了。”
“饭?”苏婉儿冷笑,“自从帝异重伤后,守望之城就没生过火。粮仓早空了三年。”
“这是陷阱。”陈九握紧骨笛,“它们想让我们自己走进去,然后……替换我们。”
就在此刻,城墙最高处,一道瘦削的身影悄然出现。
那人披着破旧斗篷,脸上蒙着黑纱,手中拄着一根断裂的权杖。虽看不清面容,但行走之间,每一步都踩在某种古老节拍上,像是与大地共鸣。
“竖瞳使者。”陈九瞳孔骤缩。
那人抬起手,轻轻一挥。
刹那间,整座守望之城的地面开始震动。桃林之下,古井封印裂痕扩大,一道幽蓝色的雾气自缝隙中渗出,迅速弥漫开来。雾中浮现幻影:有孩童欢笑奔跑,有亲人相拥而泣,有陈九与小满坐在院中吃糖的画面……
全是他们内心最渴望的“圆满”。
“心锚诱惑。”陈九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它在放大我们的软弱,让我们主动放弃抵抗。”
“哥……”小满忽然抽泣,“我想进去……我想有个家……我真的好累……”
陈九一把将她搂紧。“听着,小满,那些不是真的。真正的家,不需要靠遗忘换来。”
他举起骨笛,吹响一段急促短音。
这是紧急净化咒。
笛音穿破迷雾,五名少年同时响应,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源碑碎片(从地下cavern带出的星点残光),合力结成一道屏障。蓝雾退散些许,幻象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