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软弱,是她唯一能做的反抗。
她撕下纸页,投入灶火。
火焰腾起,灰烬盘旋,落入锅中。
铜锅轻颤,水珠滴落。
这一次,水迹缓缓延展,拼出六个字:
**妈妈,我懂你了**
女孩怔住,眼泪无声滚落。她蹲下身,用手描摹那几个字,指尖微微发抖。
“我一直以为她不爱我。”她哽咽,“我以为她宁愿生个男孩也不要我……可原来,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放弃,只为保护我。”
张野默默走到院中,挖来新土,又摘了几片紫苏叶。他回来时,将叶子投入锅中,说:“加点暖意。冻伤的心,需要温热的东西包裹。”
林小满望着锅中翻滚的汤水,忽然道:“你知道吗?你母亲做的最勇敢的事,不是攒钱,不是堕胎,而是??她一直没把你送走。”
女孩抬头。
“她可以选择嫁给更有钱的人,把你丢给亲戚,自己过轻松日子。”林小满声音低沉,“但她没有。她选择了最难的路:一边忍受屈辱,一边拼命护你周全。”
女孩终于崩溃,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妈……我对不起你!我说过你丢人!我说过你不配当妈!我说你要是有钱人家的老婆就好了!”她抽泣着,“可我现在只想抱抱你,只想告诉你,我不需要钢琴,我只要你平安。”
苏晓轻轻抱住她,像抱一个终于肯回家的孩子。
第二天清晨,厨房门口的队伍更长了。
第一位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手里拎着一只破旧的布鞋。他说:“这是我爸临终前穿的。他是矿工,塌方那年我才九岁。后来村里人都说他‘命贱’,死了也没赔偿金。我他妈……我到现在都不敢提他的名字。”
林小满接过布鞋,放入锅中。煨煮良久,李哲听见一段模糊的对话:
>“爹,疼吗?”
>“不疼。你看,天上亮了??那是咱们村第一盏电灯。”
苏慧写下:
>他不是死于事故,是死于照亮别人的光。
水珠落地,拼出四字:**你值得名**
第二位是个年轻护士,带来一件染血的白大褂。“这是抗疫第三年我穿的。那天我累到晕倒,醒来发现我妈在朋友圈骂我:‘你要是真孝顺,就该辞职回家照顾你弟。’”她苦笑,“可我弟弟吸毒,欠了二十万,全家指望我养。”
林小满将衣服洗净,剪下一角布料投入锅中。苏晓贴耳倾听,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
>“如果牺牲必须有意义,请让我救的人多活一天。”
水珠落地,拼出三字:**你非工具**
第三位是个盲人老人,由孙女搀扶而来。他手中捧着一副老花镜,镜片碎裂,用胶带粘着。“这是我老伴的。她教了一辈子小学语文,退休金barely够买药。去年走了,没人来悼念,连校长都没出现。”老人声音沙哑,“可她的学生,现在有的当了局长,有的开了公司……一个都没来。”
林小满接过眼镜,放入锅中。李哲耳机里传来朗读声,是课文《秋天的怀念》,一位女教师温柔地领读,孩子们齐声跟读。背景音里,有粉笔灰簌簌落下的声音。
苏慧写道:
>她的名字叫林秀英,生于194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