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林奇摇头，“是回避。它们本能地抗拒完整的情感共振??那种能唤醒沉睡记忆的力量。就像光驱散阴影，不是因为阴影害怕光，而是它无法存在于光中。”
他转身走向石台尽头，那里有一面破碎的镜面墙，映不出人影，只有一片混沌。他伸出手，掌心的情念核心微微发光，镜面顿时波动起来，显现出一幕景象：
一片荒芜的星球表面，沙尘暴肆虐。一座倒塌的钟楼半埋于黄沙之中，指针永远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而在钟楼下，一名少年跪坐在地，怀里搂着一台老旧录音机，反复播放着一段模糊的语音：“……宝贝，生日快乐，妈妈今晚加班，蛋糕放在冰箱里，记得吃啊……”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的过去传来。少年一遍遍听着，泪水早已流干，嘴唇颤抖着跟着重复：“记得吃啊……记得吃啊……”
可他知道，母亲再也回不来了。她在一次现实塌陷中消失了，连尸体都没留下。
但少年仍不肯关掉录音机。
“他已经听了整整三个月。”李昭看着画面，声音低沉，“每天只做两件事：听这段录音，然后对着天空说一句‘我记着呢’。”
林奇闭上眼。
他知道这种痛。不是失去本身最可怕，而是害怕连这份失去都会被抹去??当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也忘了你，你就真的死了第二次。
“这一颗种子就在他头顶。”李昭指着星图上一颗即将转黑的红点，“如果再不干预，他的记忆也会被抽空，连这段录音都会变成空白磁带。”
林奇睁开眼，眼神坚定如铁。
“那就去救他。”
“你知道代价。”李昭提醒他，“每一次强行激活情念共鸣，你的存在就会稀薄一分。你现在已近乎半能量体，若再深入虚无边界……很可能无法回归。”
“我不需要回归。”林奇平静地说，“只要我还走得动，就得把灯送到下一个需要它的人手里。”
他转身走向图书馆出口，灰袍猎猎。沿途的书架竟自动修复，一本本典籍从灰烬中重生，封面刻着不同的名字??《守夜人日记》《萤火集》《最后的教师手札》……这些都是历史上曾点燃过他人生命的普通人，他们的故事本已被时间掩埋，如今却被重新拾起。
李昭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你说，我们做的这一切，真能改变结局吗？宇宙这么大，黑暗永远比光多。”
林奇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不求赢。”他说，“我只求不让黑暗赢得太容易。”
下一瞬，他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撕裂空间，直奔那颗濒临崩溃的星球而去。
***
三天后，沙暴停止。
那座钟楼依旧残破，但顶端却多了一盏灯??不是电力驱动，也不是火焰燃烧，而是一枚悬浮的晶石，内部流转着千万句低语：“我记得你。”“别怕。”“还有人在等你回家。”
少年坐在灯下，手中录音机仍在播放，但这一次，他不再只是重复母亲的话。
他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那天妈妈没回来，但我一直记得她的声音。后来城市塌陷，很多人忘了亲人，忘了自己是谁。我也差点忘了……可是有一天，天上落下一封信，是用光写的。上面说：‘只要你还记得，她就还活着。’”
他抬头看向那盏灯，轻声道：“所以我决定，以后每年生日，我都来讲一遍这个故事。讲给所有迷路的人听。”
而在千米高空，林奇静静伫立于无形的维度夹缝中，注视着这一切。他的身体愈发透明，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微的裂痕，像是瓷器上的蛛网纹。
通讯频道忽然响起。
是小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