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循远哪知道她平时看着温柔娇小,喝了酒这么大脾气,连忙去劝:“好,好,你有决定权……”
一旁的朋友来叫,许循远放心不下,摆摆手让他们先去玩,拉了个高脚凳在方宜旁边坐下守着。
酒劲上头,方宜有点反胃,迷迷糊糊地趴在吧台上。
许循远看出她不舒服,倒了杯热水:“你平时又不喝,干嘛喝这么猛?”
方宜不说话,眼眸晶莹,怔怔地垂着,喃喃道:“许医生,你有没有后悔爱谁?”
每次对话都是插科打诨,如此郑重的问题,让许循远一时有些不适应,却也在心头轻触。
“爱过?还是正在爱?”
“有区别么……”
“当然有,后悔爱过一个人,说明他是个人渣。”许循远缓声说,“要是后悔爱上一个人……说明你还是爱他,放不下他。”
方宜一眨眼,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掉,顺着脸颊染湿了衣料。她也不擦,呆呆地问:“你就说,有没有……”
许循远看着她难受,心里也跟着搅。
只是好感、喜欢和爱,他分得很清。漫漫人生,许循远被热烈地追求过,注视过盈满爱意的眼眸,也曾倾心于某位佳人,有过短暂的约会——
一段段恋爱乏味可陈,他觉得都够不上爱这个沉重的字。就像眼前这个女孩,他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但出于种种,也止步于此。
沉默了半晌,许循远轻巧说道:“我没有,你没听说过吗?智者不入爱河。”
昏暗的灯光下,方宜弯了嘴角,彻底将头埋进双臂间。任眼泪落下,肩膀微微颤抖:
“我真羡慕你……”
或许是背景换上的女歌手声音太大,她没有听见许循远那声略有苦涩的轻叹。
轻盈只是短暂的,醉意愈发浓烈,方宜久违地呜咽着,像要把满腔委屈、难过都发泄出来。可酒精带来的晕眩和闷滞也一并上涌,在胸口翻个不停。
谁说喝酒能让人忘记忧愁?明明是愁上加愁……
可不知道是不是喝醉的幻觉,朦胧与嘈杂间,方宜竟看到那个想见又不愿见、日思夜想的身影拨开人群,朝她冲过来。
猛地被拥进一个踏实的怀抱,带着寒凉的夜风,爱人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方宜眷恋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抬眼便撞上那双盛满急切和担忧的眼睛,喃喃道:“郑淮明……”
哪怕是一场美梦也好……她环住他的腰,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郑淮明怔怔地注视着女孩眼角的泪花,即使睡着了,方宜依旧眉头不展,指尖揪住他的衣服无意识地用力。
“让你女朋友一个人来这儿太危险了。”许循远背靠吧台,抛去了平日的玩味调侃,神色微沉道,“对她好点。”
心口传来难以言说的钝痛,就像被重物猝然击打,连着胸腔一同震颤。
郑淮明脸色白了白,强忍着内心的撕扯,依旧客气地道谢、结账。他毫不犹豫地将方宜拦腰抱起,大步朝酒吧门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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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医生知道错了。
他想对方方好,但束手无策,都不知道该怎么爱了-
次卧:主卧的床不够大吗。
灰败
穿过缭乱的灯光和纷乱的人群,初冬的夜风迎面吹来,冷得彻骨。
回去的出租车上,夜晚市中心拥堵,两个路口走走停停。
车里又开着暖气,有些闷热。没过几分钟,方宜就皱起眉头,有些难捱地在郑淮明怀中辗转。昏昏沉沉间,额角冒出碎汗。
郑淮明连忙打开了一点窗,让空气流通,一边抬手替她顺着后背,一边心疼地低声哄着:
“喝点水缓一缓,快到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被方宜关在了心门之外。可又是那么无力,好像所有努力都南辕北辙。
她在门里独自痛苦,他在门外束手无策。
出租车好不容易在金悦华庭停下,郑淮明尽量平稳地将女孩抱起来,走进电梯。可随着轿厢上行,方宜忽然呜咽起来,不停地推着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