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背,山北。
洪祖二站在山坳里,抬头往半山腰处看去。
山南的火还在往山北烧,山风吹着火星冲过山脊,仿佛澎湃的红色海啸冲过山巅。
天光被照得大亮。
就在天色亮起来的刹那,洪祖二。。。
夏日的阳光穿过树梢,洒在青山书院的青石台阶上。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为这宁静的山野奏响一曲悠长的歌谣。陈迹坐在院中老槐树下的竹椅里,手中握着一支新削的毛笔,正低头在宣纸上缓缓书写。
“先生,您又写什么呢?”小豆子蹦跳着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麦芽糖。
陈迹抬眼笑了笑,将纸张轻轻翻转??上面是一首未完成的诗:“**心灯照夜路,残躯亦燃光。不求通天道,但守一方乡。**”
“这是您写的吗?”小豆子歪着头念了一遍,虽然有些字还不太懂,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是啊。”陈迹轻声道,“人这一生,未必非要轰轰烈烈才叫活着。有时候,能安静地写一首诗,听一阵风,看一朵花开,也是一种圆满。”
小豆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对了!这是昨天阿笙姐姐让我交给您的星象图,她说……最近北斗偏移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天地气机。”
陈迹接过图纸,眉头微蹙。图上以朱砂勾勒出七颗主星的位置,其中天枢与摇光之间竟出现一道虚线,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他指尖轻抚那条线,心中泛起一丝不安。
“春分已过,日蚀之兆虽解,但余波未平。”他喃喃,“难道……还有人不甘罢休?”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瑶疾步而来,肩上披着湿漉漉的斗篷,发梢滴水,显然是冒雨赶回。
“南岭方向出了事。”她喘息未定,“昨夜狂风骤起,整片山脉黑雾翻涌,连胡三爷布下的镇魂幡都被吹断了三面。更奇怪的是,村外溪流倒流了一个时辰,鱼虾全数暴毙。”
陈迹霍然起身,拐杖重重顿地:“不可能!《净世经》已被带回,噬魂蛊也已净化,按理说南岭怨气应逐渐消散才是。”
“可事实摆在眼前。”阿瑶盯着他,“而且……牛欣说,他在梦里听见有人喊你名字,声音和你自己一模一样。”
空气骤然凝滞。
陈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水晶棺前看到的画面??那个背影与自己相同的模糊身影,那句“你终于来了”的低语,还有巫女临别时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容器虽毁,意识尚存。若执念不灭,终有再聚之日。**”
原来,柳无尘并未彻底消亡。
他的意识,早已如种子般埋藏在宁皇血脉深处,借由每一代人的挣扎、痛苦与黑暗滋生壮大。而自己那一场“净魂”,或许只是斩断了显化的蛊虫,却未能根除那深植于命运之中的执念本源。
“他想重来一次。”陈迹睁开眼,目光如刀,“不是靠阵法,不是靠祭品,而是靠人心的裂缝??只要我还有一丝怀疑、恐惧或愤怒,他就有机可乘。”
阿瑶握住他的手:“那你现在怎么办?再去一趟南岭?可你的身子……”
“不必去了。”陈迹摇头,“这次,他不会躲在古庙里等我。他会来找我,就在这里,在青山脚下,在这群孩子身边。”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当晚,雷雨交加。
陈迹独坐书房,窗外电光撕裂天幕,映得墙上玉佩泛出幽幽青光。他翻开《九幽录》,却发现原本浮现“净魂诀”的一页竟开始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文字,一行行自空白处浮现:
>**“心灯可焚妄念,却难照轮回。**
>
>**若影生于忆,唯有忘方可止。**
>
>**欲斩其根,先断其源。”**
字迹苍劲古老,却不似前人所留,反倒像出自他自己之手。
“断其源……”他低声咀嚼这几个字,忽然浑身一震。
记忆如潮水退去,露出藏在最深处的秘密??当年母亲割腕封印之时,并未完全摧毁柳无尘的元神。她在最后时刻动用禁术“断脉诀”,将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随玉镯沉入地底镇压邪灵,另一半则融入年幼陈迹体内,成为护持他心志的屏障。
也就是说,如今他体内不仅残留过噬魂蛊,更有母亲残魂的守护之力。而这股力量,正是阻止柳无尘完全觉醒的关键。
可若要“断其源”,就必须让那段残魂彻底安息??意味着,他也必须放手那份来自母亲的牵挂。
“娘……”他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您是为了我才留在这里的吧?哪怕只剩一丝意念,也不愿离开我身边……可现在,我需要您走了。”
泪水滑落,打湿书页。
刹那间,屋内烛火齐灭,唯有一缕淡淡的白光从他胸口升起,温柔地环绕周身。那光芒渐渐凝聚成女子轮廓,素衣长发,眉目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