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实际上是我和沙勒商会的合作附属协议我给他们提供药品的配方,他们则为这里提供可循环的水源、三个月一换的防毒面具。”
“想必还有维持秩序的附属工作吧?”隐士慢慢地说,苍老的脸上一片漠然。
牧师点点头:“他们只承担了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的巡逻工作仍然由法务部进行。”
隐士冷哼一声:“官商勾结。而你这个牧师也涉足其中,国教内部有明确规定,任何神职人员都不得在未经请示的情况下以国教的名义与任何官员或商人进行任何形式的合作。”
“我请示过了。”
“努凯里亚星系的教会提供的记录上没有这一部分的证明。”
牧师叹息一声,在胸前比出了天鹰礼:“我请示过。祂了。”
“如何证明?”隐士咄咄逼人地问。
倘若那些孩子听见他这幅语气,看见他这种毫不饶人的模样,恐怕会相当愤怒地维护起自己的老师。他们将以童音开口,为他辩驳,同时也驳斥隐士: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谁都知道奈罗牧师是个虔诚的人!
是啊,他的确是。隐士冰冷地想。只是他的虔诚来得太晚了。
幡然悔悟?我不相信有这种事。
“但你还是来了。”牧师忽然说道。
隐士猛然皱眉。
“我没有读你的心。”
牧师转过身去,走上那宣讲台。他走得很慢,十几步路而已,却像是已经疲惫至极。
“我只是认识你而已,赫摩特。”他低声说道。
“是吗?”隐士冷淡地问。
“也许吧。”
牧师语带感叹地摇摇头,转过身来,双手扶住宣讲台,勉力站直。彩绘玻璃反射出的暖色光芒将他的面貌变得模糊不清,他自己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主动走出光中,慢慢地坐在了那低矮的阶梯上。
“你要怎么做?”他问。
隐士忽然现他的面容已不似从前——他本该一早就现这件事,却直到此刻才真正意义上地看清。
他记忆中的洛珈·奥瑞利安的脸不是这样的,不是这种遍布伤痕、残缺的、可怕的、饱受折磨与欺凌的脸
就连那双他以为永远不会变的眼睛,此时看上去也早已黯淡蒙尘,毫无昔日之光亮。那种热情、纯真与良善已经彻底消失了。
俗物。一个堪称亵渎的念头划过隐士的脑海。
但他没有怜悯,心中甚至毫无爱意可言——只有狂怒,诞生于久远从前的狂怒。
安格尔·泰曾以责任强行将它关住了,但这头野兽没有消失。这么多年以来,它一直在撕咬监牢的铁栏,咬得满嘴是血,牙齿松动。
“你把他们带来了吗?”
见他不说话,牧师只好自己继续。说到这里时,他的痛苦已经变得显而易见,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我希望你没有,赫摩特。但我也知道这绝不可能。我请求你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不公平?”隐士终于出声音。“你可知他们——”
他止住声音,深深地、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教堂内带着苦涩之味的循环冷气,然后缓缓摇头。
“此时再说这些,并无任何意义。”他平静地说。“我是代表国教总部而来,所以,让我们办正事吧。”
“什么事?”
“评估。”隐士不容置疑地说。“带我看看你这几年都做了什么,走吧。”
跛脚的牧师点点头,慢慢地站起身来,依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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