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耐心地等待着。他并不急于让她接受,只是静静托着那枚暖阳佩,如同托着一颗温暖的种子。
过了许久,久到小屋内的空气都仿佛再次凝固。
一只冰凉、微微颤抖的手,终于从臂弯中缓缓伸了出来。手指纤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指尖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白芷没有抬头,依旧将脸深埋着。那只手只是凭着本能,朝着那温暖热源的方向,迟疑地、试探性地伸出。
慕辰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他没有触碰她的手,只是将掌中的暖阳佩,轻轻放在了她冰凉微颤的掌心。
当那温润暖玉触及皮肤的瞬间——
“嗡!”
白芷怀中的那半枚铜钱,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一股极其猛烈、带着强烈排斥意志的灼热感,如同被侵犯领地的凶兽,猛地从铜钱上炸开!瞬间穿透衣料,狠狠撞向掌心那枚温润的暖阳佩!
冰与火!至阴与阳和!两股截然相反、却又都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气息,在白芷的掌心轰然对撞!
“嗤——!”
刺耳的、如同滚油泼雪的爆鸣声骤然响起!
白芷闷哼一声,掌心如同被无形的钢针狠狠刺穿!那温润的暖阳佩瞬间变得滚烫!玉佩内里流淌的淡金色暖雾剧烈翻腾,仿佛被激怒!而铜钱则爆发出更猛烈的灼热,如同燃烧的烙铁!
两股力量在她掌心激烈交锋、排斥、撕扯!剧痛让她下意识地想甩开暖阳佩!
“凝神!”慕辰温润的声音陡然变得清冽,带着一股无形的稳定力量,瞬间切入这混乱的能量场!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精纯柔和的青色光晕,快如闪电般点向白芷紧握铜钱的左手腕脉!
那青色光晕如同最灵巧的桥梁,瞬间涌入白芷体内,温和却坚定地疏导着她体内因外力冲突而骤然躁动的玄阴之气,同时化作一层柔韧的屏障,暂时隔绝了掌心那两股激烈对抗的能量!
剧痛稍缓。
白芷急促地喘息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她终于抬起了头,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悸、茫然和一丝被灼伤的痛楚,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显得无比脆弱。
慕辰的指尖依旧搭在她的腕脉上,温润的灵力如同涓涓细流,平复着她体内翻腾的气息。他看着白芷掌心那枚因能量冲突而变得灼热、光芒略显黯淡的暖阳佩,又看了看她依旧紧攥在胸前、散发着抗拒灼热的铜钱,温润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冰火相克,阴阳相冲…”他低声轻叹,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一丝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看来此佩虽好,却未必是师妹的缘法。”
他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床榻上呼吸平稳、暂时摆脱了火毒折磨的林震身上。那枚小小的月牙形烙印,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有些暖意,注定只能来自特定的源头。”慕辰的声音很轻,如同自语,又如同最后的点醒,“强求不得。”
他缓缓收回手指,那温润的青色光晕也随之消散。他没有再去拿回那枚暖阳佩,只是深深地看了白芷一眼,那眼神包容而悲悯,仿佛洞悉了她所有的挣扎、愧疚和那被冰封之下、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炽热。
“佩且留着,若寒气难耐时,或可暂缓一二。”慕辰留下这句话,不再多言。他拿起玉盒,转身,青碧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色,无声地离开了小屋,只留下一室清冽的松针余香,和掌心那枚依旧带着灼热余温、却不再激烈排斥的暖阳佩。
小屋再次陷入昏暗。
白芷怔怔地低下头,看着掌心。左手紧攥的铜钱,灼热感正在缓缓褪去,重新变得冰冷坚硬。右手掌心,那枚暖阳佩内里的金色暖雾似乎也平息下来,温润的热度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入,驱散着西肢百骸深处弥漫的寒意,带来一种久违的、舒适的暖意。
这暖意很舒服,像冬日里一缕和煦的阳光。
可是…心口的位置,那半枚冰冷的铜钱贴着肌肤,却依旧是一片沉寂的寒凉。慕辰那句“强求不得”、“特定的源头”,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
她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暖阳佩温润的表面。玉佩内里流淌的金雾,倒映着她苍白失神的脸庞。指腹下,那温热的触感如此真实。
然而,就在她指尖拂过玉佩边缘的刹那——
“嗡!”
沉寂的铜钱再次毫无征兆地一颤!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痛苦和混乱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顺着那冰冷的金属,猛地刺入她的识海!
“呃…”床榻之上,昏迷中的林震身体猛地一抽!紧锁的眉头再次痛苦地拧紧,喉间溢出模糊的呻吟。那只缠满绷带、焦黑蜷曲的左手,仿佛在无意识的痛苦挣扎中,猛地抬起,又无力地垂下,手指痉挛般地抓握着虚空!
就在那无意识抓握的瞬间,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擦过了白芷垂落在床边、依旧紧握着暖阳佩的右手手腕!
冰冷的指尖,带着火毒残留的余温和伤痕的粗粝感,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掠过白芷的皮肤!
“轰——!”
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汹涌的记忆洪流,毫无预兆地再次冲破壁垒,狠狠灌入白芷的识海!
这一次,不再是旁观!不再是模糊的碎片!
她仿佛被强行拽入了林震的身体!用他的眼睛,亲历了那个血色黄昏最惨烈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