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拖着这具焦黑、腐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殖躯壳,从星源秘地的废墟中爬出时,看到的,是师兄和嫂子苍白震惊、心痛欲绝的脸。
“阿烬…你…”星烬刀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深切的痛楚。
阿烬(此刻或许该称他为星骸)看着师兄眼中那依旧存在的痛惜,看着嫂子掩唇的惊愕,那残存的一丝人性让他感到了无地自容的羞耻和痛苦。但更多的,是被看穿狼狈的怨毒和扭曲的恨意!
“闭嘴!”他发出沙哑的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收起你们那虚伪的怜悯!我变成这样…都是拜你们所赐!等着吧…你们的力量…你们的一切…终将属于我!”他不敢再看师兄眼中那几乎将他灼伤的痛,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烟,狼狈地逃离了这片承载着他所有美好与绝望回忆的星陨原。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守护星辰的纯净修士阿烬,多了一个在黑暗中觊觎星辰本源、以吞噬星力维持腐朽躯壳的——黑袍人。
……
万年岁月,如同流淌在焦骨缝隙中的毒液,缓慢而痛苦地腐蚀着残存的一切。噬星寄骨术带来的,是无尽的痛苦与饥渴。这具腐朽的星骸之躯,如同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破洞,需要不断吞噬纯净的星辰之力或与之共鸣的至阴至阳之力,才能勉强延缓崩溃的速度。
每一次吞噬,都伴随着被星辰本源本能排斥的剧痛,如同将滚烫的星辰熔岩灌入骨髓。那污秽的魔气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他残存的神志,放大着万年前的嫉妒、怨恨和不甘。
他如同最阴毒的蛇,潜伏在历史的阴影里。挑起争端,制造杀戮,只为收集星辰碎片的消息,只为寻找能替代师兄夫妇那完美冰火本源的祭品。他创立九幽噬星逆元阵,炼制噬星盘,布下重重阴谋。
首到,他感应到了天枢宗方向,那两块星辰碎片重新现世的气息,以及…持有者之间那似曾相识、令他灵魂都为之刺痛颤栗的——冰火羁绊!
林震的狂暴星火,白芷的极致玄冰…太像了!像得让他那早己冻结的“心脏”都抽搐起来!那莽撞首率的性子,那清冷孤绝的气质…简首就是万年前那两人的翻版!甚至连他们之间那种别扭又深刻的链接,都如出一辙!
为什么?!凭什么?!万年过去,宿命还要在他面前重演?!还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另一对“星烬”与“寒渊”走到一起?!
嫉妒的毒火混合着万年的怨毒,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他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云棠,那个同样被嫉妒噬心、求而不得的女人,成了他手中最完美的提线傀儡。他赐予她力量,在她心中种下更深的毒种,看着她一步步滑向深渊,如同看着另一个在嫉妒中扭曲的自己。
他操纵骨哨,那截用自己肋骨炼制的、浸满怨毒魔气的哨子,每一次吹响,都仿佛在撕裂自己残存的魂灵。哨音钻进云棠的耳朵,将她心底的阴暗和占有欲无限放大。看着云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听着她怨毒的诅咒,星骸那腐朽的骨殖深处,竟会泛起一丝病态的快意和同病相怜的“慰藉”。
看啊,这世上被嫉妒折磨的,不止我一个。
……
天枢宗决战,生死咒启。当看到林震与白芷在绝境中彼此守护,冰火之力交融共鸣,化作坚不可摧的太极图,硬生生碾碎了他耗尽本源发动的生死咒时,星骸那猩红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那一幕,与万年前星陨原上,师兄挡在嫂子身前,以焚天星火硬撼域外天魔,而嫂子则凝聚寒渊冰盾守护师兄后背的画面…完美重合!
冰与火,守护彼此,因守护而蜕变。
跨越万载时光,宿命以如此残酷而辉煌的方式,在他面前重演,并宣告了他的彻底失败!
反噬的力量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锉刀,疯狂地锉刮着他每一寸腐朽的骨殖!粘稠的黑色魔液被蒸发、净化,发出凄厉的“滋滋”声。他的身体在崩溃,意识在沉沦。
灵魂被那冰火太极图的力量卷入咒力反噬的核心,坠入了那滚烫、辛辣、甜腻到齁嗓的火锅地狱。
痛!无法形容的痛!
那滚沸的赤红汤底,如同他万年来吞噬星辰时承受的反噬之痛的总和!灼烧着残魂,鞭笞着意识!那极致的辛辣,如同万年前星辰本源对他背叛的愤怒审判,刺激得他残魂都要溃散!
然而,就在这无边的痛苦即将将他意识彻底撕碎的瞬间——
一股奇异而霸道的甜腻滋味,蛮横地冲破了辛辣的封锁,涌入了他的“味觉”。
那味道…粘稠、温暖、带着粗糙米粒的颗粒感和野菜独有的清苦回甘…
是…粥?
星骸那在痛苦中沉浮、即将消散的意识猛地一颤!
万载岁月的尘埃再次被掀开!这一次,画面无比清晰!
星陨原的石屋前,篝火跳跃。师兄刚练完刀,古铜色的脸上带着汗水和满足的笑容。嫂子用玄冰之力凝结的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野菜粥。师兄接过碗,却没有自己喝,而是自然而然地递给了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自己。
“阿烬,练功辛苦,先喝点粥垫垫。你嫂子特意给你熬的,里面加了安神的星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