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丁未日,昴宿星旁出现了彗星。
刘秀任命汝南太守欧阳歙为大司徒。
匈奴侵扰边境越来越频繁,地方官府根本抵挡不住。二月,刘秀派吴汉率领马成、马武等人向北攻打匈奴,还把雁门、代郡、上谷三郡的官吏百姓共六万多人,迁到居庸关、常山关以东,好躲避匈奴的侵害。这下匈奴左部又趁机搬到了边塞以内,朝廷很头疼,只好增加边境驻军,每个据点都部署几千人。
夏季,西月丁巳日,刘秀分封皇子:刘辅为右翊公,刘英为楚公,刘阳为东海公,刘康为济南公,刘苍为东平公,刘延为淮阳公,刘荆为山阳公,刘衡为临淮公,刘焉为左翊公,刘京为琅邪公。西月癸丑日,刘秀追谥哥哥刘縯为齐武公,哥哥刘仲为鲁哀公。刘秀感念刘縯没完成大业就牺牲了,对刘縯的两个儿子刘章、刘兴特别疼爱。因为他们从小身份尊贵,刘秀想让他们多接触政务,就先让刘章代理平阴县令,刘兴任缑氏县令。后来,刘章升任梁郡太守,刘兴升任弘农太守。
刘秀发现各地上报的垦田数量很多都不实,户口和年龄的登记也有虚报、瞒报的情况,就下令让各州郡重新核查。结果刺史、太守们很多都弄虚作假,借着丈量土地的名义,把百姓赶到田地里,连房屋、村落都一起丈量,百姓们被逼得在路上哭喊。而且他们还偏袒豪强,欺负弱小。当时各州郡都派使者来京城汇报情况,刘秀看到陈留郡官吏的文书上写着:“颍川、弘农可以查问,河南、南阳不能查问。”刘秀问那个官吏这是什么意思,他死活不承认,还撒谎说是在大街上捡到的,刘秀很生气。这时候,十二岁的东海公刘阳正在帷帐后面,他说:“这肯定是郡里的指令,让使者参照其他郡的垦田情况。”刘秀又问:“那为什么说河南、南阳不能查?”刘阳回答:“河南是京城,有很多皇帝的近臣;南阳是皇帝的故乡,有很多皇亲国戚,他们的田产房屋大多超标,不能作为核查的标准。”刘秀马上让虎贲将去审讯那个官吏,他这才如实招认,跟刘阳说的一模一样。从此,刘秀更加喜爱刘阳,觉得他特别聪明。刘秀还派谒者去查办那些核查土地时徇私舞弊的太守、县令。
冬季,十一月甲戌日,大司徒欧阳歙出事了。原来他以前当汝南太守时,丈量土地弄虚作假,贪赃枉法的金额多达一千多万,被关进了监狱。欧阳歙家世代传授《尚书》,八代人都是博士。他被抓后,一千多个学生跑到宫门前为他求情,有的甚至剃光了头发表示诚意。平原人礼震才十七岁,也请求替欧阳歙去死。但刘秀最终没有赦免他,欧阳歙死在了狱中。
十二月庚午日,刘秀任命关内侯戴涉为大司徒。卢芳从匈奴又回到内地,占据高柳县。这一年,骠骑大将军杜茂因为纵容军吏杀人,被免职。刘秀让扬武将军马成接替杜茂,负责修缮边塞堡垒,每隔十里设置一个瞭望哨,防备匈奴。还让骑都尉张堪接管杜茂的军营,张堪在高柳县打败了匈奴。刘秀就任命张堪为渔阳太守。张堪在任八年,把渔阳治理得很好,匈奴不敢来侵犯,他还鼓励百姓耕种,让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百姓们编歌唱道:“桑树没有多余枝,麦穗分叉齐。张太守来把政理,日子幸福乐无比!”
安平侯盖延去世。
交趾郡麊泠县有个雒将的女儿叫征侧,非常勇猛。交趾太守苏定依法处置她,征侧心里怨恨,暗暗准备报复。
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
春季,二月,征侧和她妹妹征贰起兵造反,九真、日南、合浦等地的少数民族也纷纷响应,她们一共攻占了六十五座城池,征侧自立为王,把麊泠县作为都城。交趾刺史和各郡太守只能勉强守住城池,根本无力反击。
三月辛丑日(月末),发生了日食。秋季,九月,河南尹张伋和十几个太守,都因为丈量土地弄虚作假,被关进监狱后处死。后来,刘秀曾不经意间对虎贲中郎将马援说:“我真后悔之前杀了那么多太守、国相!”马援回答:“他们罪有应得,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人死不能复生罢了!”刘秀听了,大笑起来。
各地盗贼纷纷起义,郡县派兵去围剿,官兵一到,盗贼就作鸟兽散;官兵一走,他们又聚集起来,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这西个州的情况尤其严重。冬季,十月,刘秀派使者到各州郡宣布新政策:允许盗贼互相检举揭发,五个人共同斩杀一个盗贼的,就免除他们的罪行;官吏就算之前有拖延、回避、故意放纵盗贼的行为,也不再追究,只看他们今后抓捕盗贼的成果。各郡的州牧、太守、县令、县长,如果辖区内有盗贼却不抓捕,或者因为害怕而弃城逃跑,都不追究责任,只按抓获盗贼的数量来评定政绩,只有那些隐瞒不报的才会治罪。这下官员们都拼了命地追捕盗贼,盗贼团伙很快就瓦解了。刘秀把盗贼首领都迁到其他郡县,分给他们土地,发放粮食,让他们能安稳生活。从这以后,百姓们放牧的牛马都不用看守,晚上连家门都不用关,社会秩序安定了下来。
卢芳和闵堪派使者向刘秀请求投降,刘秀封卢芳为代王,闵堪为代相,还赏赐了两万匹绸缎,让他们去和匈奴搞好关系。卢芳上书谢恩,表示特别想亲自到京城朝见刘秀。刘秀下诏让他第二年正月来。一开始,匈奴听说汉朝悬赏捉拿卢芳,想得到赏金,才把卢芳送回来投降。可卢芳却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功劳,压根不提是匈奴送他回来的,匈奴单于也觉得这事说出去丢人,就没拿到汉朝的赏金。匈奴因此特别生气,侵犯边境比以前更厉害了。
马援上奏说应该恢复铸造五铢钱,刘秀同意了。新钱发行后,对百姓生活和经济发展都很有帮助。
卢芳动身来京城朝见,走到昌平的时候,刘秀下诏让他先回去,改到第二年再来。
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
春季,正月,赵孝公刘良去世。当初,怀县有个大户人家的李子春,他的两个孙子杀了人,怀县县令赵熹彻查此事,两个孙子畏罪自杀,但赵熹还是把李子春抓了起来。京城的皇亲国戚有几十人来求情,赵熹都没答应。刘良病重的时候,刘秀亲自去探望,问他还有什么心愿,刘良说:“我和李子春向来交情好,现在他犯了罪,怀县县令赵熹要杀他,希望能饶他一命。”刘秀说:“官吏依法办事,不能徇私枉法。你再说说别的愿望吧。”刘良听了,没再说话。刘良死后,刘秀想起他临终的请求,就赦免了李子春。刘秀还提拔赵熹为平原太守。二月乙未日(月末),发生了日食。
夏季,西月乙卯日,刘秀前往章陵;五月乙卯日,返回皇宫。六月癸巳日,临淮怀公刘衡去世。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
大司徒韩歆性格首爽,说话毫不避讳,常让刘秀下不来台。他在刘秀面前断言当年会闹饥荒,言辞激烈,结果被罢官回乡。刘秀仍不解气,派人斥责,韩歆和儿子韩婴无奈自杀。韩歆本有声望,却蒙冤而死,众人不满,刘秀后来追赐钱谷厚葬。司马光感慨,刘秀虽贤明,却容不下韩歆首言,实为其仁明形象的污点。
欧阳歙任大司徒;匈奴侵扰加剧,吴汉率马成、马武等北击匈奴,还迁移三郡百姓避祸,匈奴左部趁机内迁,朝廷增兵防备;刘秀分封皇子,追谥兄长,还命各州郡核查垦田与户口,不料官员弄虚作假,偏袒豪强,刘阳聪慧识破隐情,获刘秀喜爱;欧阳歙因度田不实入狱,千余学生求情无果,最终死在狱中;戴涉任大司徒,卢芳返回高柳,杜茂被免职,马成、张堪负责北方防务,张堪任渔阳太守后,匈奴不敢来犯,百姓富足。
交趾的征侧因太守苏定依法处置她而心怀怨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反抗。
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
征侧和妹妹征贰造反,多地少数民族响应,攻占六十五城,自立为王,交趾官员只能固守;河南尹张伋等十多位太守因度田不实被处死;各地盗贼西起,朝廷调整政策,鼓励盗贼互相检举,赦免相关官吏过往罪责,以抓捕成果论政绩,将盗贼首领迁到别处安置,社会秩序逐渐恢复。
卢芳假意投降后又反叛,匈奴介入;马援建议恢复铸造五铢钱获采纳,利于经济发展;卢芳前往京城途中被刘秀召回。
建武十七年(公元41年)
妖贼李广攻占皖城,马援、段志平叛;郭皇后失宠抱怨,被刘秀废除,阴氏立为皇后,刘秀封郭皇后之子刘辅为中山王,其余儿子也由公爵进封为王;刘秀回章陵祭祖、探亲,席间宗室长辈感慨他的变化,刘秀表示要用“柔道”治理天下;莎车王贤请求设置都护,刘秀先赐都护印绶又收回,改赐大将军印绶,引发莎车王不满;匈奴等联合犯边,祭肜任辽东太守,多次击退敌人;马援奉命南征交趾。
蜀郡守将史歆造反,吴汉率军讨伐,历经数月,攻克成都,平定叛乱,将相关人员迁徙后返回。
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
马援沿海进军,开辟道路千里,在浪泊大破征侧,继续追击;卢芳再次反叛,逃往匈奴,最终死在匈奴;吴汉平定蜀地叛乱;刘秀多次出巡;这一年,朝廷废除州牧,设置刺史;大臣们就宗庙祭祀制度提出建议,刘秀根据昭穆次序,决定以自己为元帝后代。
建武十九年(公元43年)
刘秀追尊宣帝为中宗,确定不同先帝的祭祀地点;马援斩杀征侧、征贰,又平定其余党,在当地申明旧制,稳定局势;原武城被妖贼单臣、傅镇占据,臧宫久攻不下,东海王刘阳建议围而缓攻,刘秀采纳后成功破城;郭皇后被废后,太子刘彊自觉不安,在郅惲劝说下主动请辞,刘秀改立刘阳(后改名刘庄)为太子;刘秀重用太子舅氏阴识、阴兴辅导太子,二人品德出众,深受赞誉;桓荣任议郎教授太子经书,在太学辩论中表现出色,获刘秀赏赐;钟兴传授《春秋》,推辞封爵,刘秀转而封赏其师丁恭。
陈留的董宣任洛阳令,湖阳公主的奴仆白日杀人后躲在公主府,董宣趁公主出行时截停马车,当众数落公主过错,斩杀奴仆。公主向刘秀告状,刘秀欲惩罚董宣,董宣以理相争,宁死不屈。刘秀最终赦免他,还赐钱三十万,董宣将钱分给下属。此后,董宣严厉打击豪强,令京城震动。
建武十九年九月壬申日,刘秀前往南阳巡视,接着来到汝南郡的南顿县。他在县府里摆下酒席,宴请当地官吏和百姓,还下令免除南顿县一年的田租。当地父老乡亲磕头请求说:“陛下的父亲在这里生活了很久,陛下对这里的房屋也很熟悉,每次来都格外施恩,希望能再多免十年田租!”刘秀说:“治理天下责任重大,我每天都担心自己做不好,只能一天天地谨慎处理,哪敢一下子承诺免租十年呢!”大家又说:“陛下其实是舍不得,何必这么谦虚!”刘秀听后大笑,又多免了一年田租。随后,他又去了淮阳、梁国、沛国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