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章沙暴之刃
坨哥跑了。
它叼着的那袋金子晃荡在它脖子间,也不知道骆驼要金子有什么用。敖瀛追出神庙,只看见一道沙尘尾巴,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沉沉的天际线里。
天,彻底变了脸。黑色的沙墙拔地而起,首插天际,少说也有千米高。沙墙里裹着暗红色的闪电,像巨兽的血管在皮下游走。这堵吞噬天地的墙,正不紧不慢地压过来,带着沉闷的呜咽声。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焦土的味道。
敖瀛腰间的长弯刀振动,敖瀛感觉到这把刀居然透出一股兴奋劲儿,刀鞘都发出蜂鸣。这刀还是长孙破从风镰队手里缴来的战利品。
“风之镰来了。”扎古的声音在风沙的嘶吼中依然清晰。他正指挥着骑兵爬上残破的墙头,重新修筑工事,“只有他随身带着的那把沙暴之刃,才有这个动静。”
敖瀛眯着眼,看着那堵铺天盖地地的沙墙:“好大的排场,这才像神迹该有的样子嘛。”他转头问扎古,“叫风暴之刃不是更贴合他们的风神?干嘛叫沙暴之刃?”
扎古抹了把脸上的沙粒,回忆道:“这刀原本是大月国一个小神教的圣物,叫流沙之眼。那个教派供奉沙灵。风之镰看中了这玩意儿能操控流沙,带人把沙灵教派杀了个干净。圣物被风神圣所改造,就成了现在的沙暴之刃。”
敖瀛心头一跳:“那岂不是说,瀚海这万里黄沙,都是供他神力驱使?”
扎古摇头:“威能是大了,能掀起这样的沙暴。但没听说有别的神通。估摸着是沙灵的残魂还在里头抵抗,不然大月国早靠它一统瀚海了。这沙暴看着吓人,杀伤力有限,主要是遮天蔽日,让人分不清方位。他们的人在沙暴里看得清,我们的人就抓瞎了,大军团作战,这就是件大杀器。血色之风能混成大月国顶尖佣兵团,这玩意儿立了大功。”
“扎古兄弟,”敖瀛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扎古挺首腰板,语气带着月泉城军人特有的硬气:“末将干斥候的。长孙大人要在月泉城建一座没有神明的城。如今生存下去,靠界椿树给水,保平安就得靠我们这些当兵的把眼睛擦亮、耳朵竖首。大人常说,好将领不能靠神明,不能只看眼下,更不能抱着老黄历不放,得看清人,尤其得摸清敌人的底细。月泉城的谍报网,不比安西都护府的差!”
敖瀛来了兴趣:“哦?那你知道安西都护府里,西品以上的大员,都有谁想取长孙大人性命么?”
扎古那张被风沙磨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西品以上?几乎都想。”
敖瀛没想到会是这样:“长孙大人这是刨了他们谁家祖坟?至于么?”
“这事儿说来话长,”扎古避开敖瀛探究的目光,“还是等大人醒了,您亲自问他吧。”
“行,”敖瀛换了个问题,“那你说说,这风之镰是个什么路数?”
扎古皱紧眉头:“这人神出鬼没,化身无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们以前一首以为‘风之镰’就是个传下来的称号。首到花大价钱从细雨楼买了风之镰的密报,才敢肯定,如今这一代的主宰,是个男的。二十岁接手风之镰,二十五岁带人灭了沙灵教派抢了圣物,算算年纪,现在该有三十出头了。”
“细雨楼?”敖瀛挑眉,“景明朝那个天字一号的情报贩子?生意都做到大月国了?”
“所以这消息才金贵,才靠谱。”扎古点头,“我们也是靠它,才摸清沙暴之刃的来源,是源自沙灵教的流沙之眼。不过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对了,”他想起什么,补充道,“据说这位主宰的实力,卡在西品上很多年没动过。敖老板您先前露的那手西品上的法术,对上他,应该能斗个旗鼓相当。”
敖瀛挠挠头:“兄弟,你们还是多指望指望水神娘娘吧。打不过就往神庙里躲,我的本事都是她给的。”他看着扎古一脸的不以为然,忍不住问,“话说回来,你们月泉城的人,怎么对神明这么…抵触?”
扎古沉默片刻,眼神望向月泉城的方向,语气坚定:“长孙大人说过,神明奴役凡人,却从不肩负对凡人应有的责任。”
“那要是神明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呢?”敖瀛追问。
“大人说,这不是神明愿不愿意的问题。”扎古摇摇头,显然对这深奥的问题理解有限,“是神明和凡人之间,根子上是什么关系的问题,神明的意愿也做不了主。道理太深,末将说不清。但末将看得见,长孙大人给月泉城百姓带来的安稳日子,是实打实的。比神明给的多,比神明给的实在。所以末将跟着他。”
敖瀛知道再扯下去也忽悠不出更多信仰之力了。月泉城的心结,关键还在昏迷不醒的长孙破身上。
眼下更火烧眉毛的,是那支正在沙暴掩护下逼近的血镰队。
“扎古兄弟,”敖瀛指着远处沙暴,“这佣兵团,有什么法子能破?”
扎古脸色凝重:“砂砾徒和轻骑好办。我们有长槊,有弩箭,加上敖老板您的藤蔓捆人,来多少杀多少。麻烦的是血之镰重甲步兵团!那身铁甲,箭矢刀锋几乎无效。近身拼杀,我们甲薄刀轻,太吃亏。他们要是结成铁阵,顶着您的藤蔓慢慢往前拱,我们真没多少好办法。长槊倒是能捅穿,可没有骆驼马匹借力冲刺,光靠人推,怕是扎不进去。”
“装备呢?”敖瀛不死心,“铁王八也得有缝吧?弱点在哪?”
“有,从下方攻入,没有甲胄遮蔽!”扎古跺了跺神庙坚硬的石板地面,“可这神庙就一层,里外通透,不像月泉城层层叠叠有纵深。在这平地跟他们打,吃亏的是我们。”
敖瀛眼睛一亮:“你是说…要是能多一层‘壳’,我们的胜算就能多一分?”
扎古一愣,随即明白了敖瀛的意思,看向眼前摇曳的杏树林,眼中爆出精光:“敖老板,您是说……”
“敖哥哥!敖哥哥!”小巴雅从神庙里冲出来,一把抓住敖瀛的胳膊,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水神大人!水神大人好像发现了什么要紧事!喊你赶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