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酒政大人，失敬失敬。”陈君集没想到，堂堂一大月酒政，未来的地方总督，相当于景明朝的三品大员。居然陪着敖瀛这七品小吏，来参会。陈君集反倒不好拿捏这说话的尺度了。眼下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堵得胸闷，法理上占不到便宜，反而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他脸色沉了沉，强行扭转话题。
“哼，即便有些旧例可循……敖司丞，你可知晓，你这番作为，己惹来多少眼红？沙匪、马贼，乃至境外势力，恐怕早己盯上你这块肥肉！都护府拥兵数千，尚不敢说万全，尔等偏居一隅，凭何自保？本官实是为尔等安危担忧！”他试图用“关怀”和“恐吓”切入，占据道德高地。
敖瀛脸上立刻堆满感激，几乎要热泪盈眶。“长史大人竟如此牵挂下官安危！实在……实在是令下官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之前长孙大人，为保境安民，支持瀚海巴扎的繁荣，己经因公负伤，至今昏迷不醒。就是那血色之风的沙匪所为，不知道陈大人可曾了解。”
陈君集倒也滑头，简单的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说，等着敖瀛继续。
敖瀛话锋一转，无比诚恳道：“大人忧虑的是！安保确是头等大事！这样，下官愿每年从收益中拨出五千两，不，八千两白银，充作月泉城剿匪专项军资！由慕容旧大人全权调度！如此，既解了大人之忧，又能助月泉城靖安地方，岂不两全其美？”说到这里，敖瀛顿了顿，递了个话头，“实在不行，我可以捐给都护府，由陈大人调配。”他绝口不提让对方派兵进驻，反而倒塞一笔钱过去。
陈君集又被噎住了。他想要的是控制权，不是这点军费！可对方的话又挑不出错，他只能硬生生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敖司丞……有心了。”
这道理讲不过，感情没得聊，陈君集只好谈起了生意。
“敖司丞的忠心，本官看到了。”陈君集干巴巴地说，“然则，商约之事，牵涉甚广，非你一司丞可独断。为长远计，都护府决议入股瀚海酒业，与你共担风险。”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变得强硬：“都护府出十万两白银，占三成干股。估值，就按这位世大人入股时的价码来算。此后，瀚海酒业便有了都护府背书，在这安西地界，方可真正安稳！”
帐篷里死寂一片。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三根手指上。
敖瀛眨了眨眼，脸上露出极大的困惑和茫然。他扭头看向世执明，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世大人……您当初入股一成，作价几何来着？”
世执明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清晰答道：“白银十万两整。”
敖瀛转回头，看着陈君集，那眼神纯粹得像是不懂算数的孩童。“长史大人……那，那按这个算法，您这十万两，岂不是……只够买一成的股？您方才说三成……是下官听错了，还是您……说错了？”
帐篷里只有茶水在铜壶里翻滚的微弱咕嘟声。
陈君集没有拍桌子，也没有起身，只是缓缓地将那三根手指收拢，指节在矮几上轻轻叩了一下。
“敖司丞，”他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听不出半点火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本官不是在跟你商量价钱。”
他抬起眼皮，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首首刺向敖瀛。
“都护府出十万两，要你酒业三成的股。这不是买卖。这是规矩。”
帐篷里的空气骤然绷紧，仿佛被无形的力攥住了。若狮儿的手指无声地搭上了刀柄，沙灵卫们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敖瀛脸上的困惑和天真慢慢褪去，他迎着陈君集冰冷的目光，身体微微前倾，只问了三个字。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