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其中,面色呈现出一种极不正常的青灰色,远超死后三日应有的状态。
最让他心惊的是,王忠嗣干裂的嘴唇边缘,残留着一圈极其隐晦的暗褐色痕迹。
这不是病逝!这是中毒!
现代医学常识如同警报般在他脑中轰鸣。
这种唇边的细微痕迹,是某些剧毒物质接触口腔黏膜后的典型特征。
历史的谜团,在此刻以最狰狞的方式展现在他眼前。
王忠嗣不是忧愤而死,而是被谋杀的!
谁杀了他?李林甫?还是……安禄山?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了上来:既然王忠嗣是中毒而死,那么自己这个继任者,会不会是下一个目标?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端起福安递来的温水,手却在宽大的袖袍下微微颤抖。
他必须活下去,不仅是为了自己这条意外得来的性命,更是为了这河北之地的百万生民,为了即将陷入战火的整个天下。
夜色渐深,更漏敲过三响,这是夜半子时,守灵的兵卒最为困乏、精神最为松懈的换岗时刻。
灵堂外的风声似乎也变得凄厉起来,吹得灵幡猎猎作响,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扯得如同鬼魅。
就在这时,赵襦阳后颈的汗毛猛地倒竖起来,一股淬着冰的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天灵盖。
他没有丝毫犹豫,完全是出于一种野兽般的首觉,猛地向前低头,身体顺势向一侧滚倒。
一道森冷的寒光几乎是贴着他的后颈划过,锋利的刀锋割断了他几缕发丝,最终狠狠地劈在他刚才跪坐的蒲团上,将厚实的蒲团劈成两半。
一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高悬的灵幡上,迅速洇开一朵小小的血花。
那是他颈后被刀风划出的伤口。
不等他喘息,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窗户破入,身法矫健,落地无声,手中的横刀在烛光下闪烁着噬人的光芒,首扑灵堂主位上的棺木——在他们看来,赵襦阳应该还在那里守灵。
“保护使君!”福安发出惊恐的尖叫,但他的声音很快被一声闷哼打断,整个人被其中一名刺客一脚踹飞,撞在柱子上昏死过去。
赵襦阳狼狈地滚落在一张摆放祭品的案几之下,心脏狂跳。
借着案几的遮挡,他清楚地看到,那名领头的刺客手臂上,赫然刺着一个狰狞的狼头纹身,狼头之下,是两个古朴的篆字——范阳!
安禄山的狼牙亲卫!
电光石火之间,一段尘封在历史角落里的记载从赵襦阳的记忆深处被挖了出来。
段承宗,原恒州都尉,史书上并未明确记载其叛变,只说他在安史之乱初期便下落不明。
但一些地方野史和笔记中曾有零星提及,此人与范阳方面暗通款曲。
此刻,这手臂上的狼头刺青,无疑证实了他内应的身份!
两名刺客一击不中,立刻反应过来,调转方向,如饿狼般扑向赵襦阳藏身的案几。
赵襦阳手无寸铁,唯一的屏障就是这张薄薄的案几。
他只能凭借着对地形的瞬间判断,在狭小的空间内不断翻滚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