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种前夜,章衡命人将麦种与鲸脂、狼血、雪水按“三三三一”比例搅拌:三成鲸脂防冻,三成狼血驱虫,三成雪水保湿,一成草木灰增肥。
搅拌声在雪夜里“咕咚咕咚”作响,如千万头小鲸在腹中翻滚。
播种之日,十万屯兵排成雁阵,每人牵一乘“冰犁”。
冰犁以鲸骨为辕,百炼钢为铧,铧口嵌狼牙倒刺,可破冰、可碎土、可划沟。
犁后挂“火硝斗”,斗内燃狼粪丸,边走边冒烟,雪面被烫出一道道黑线。
最前一人是铁勒老可汗阿勒坦,他须发皆白,却赤膊扶犁,口中呼号:“一犁破雪,万粒归仓!”
十万屯兵齐应,号子震得冰原开裂,黑土翻涌,像一条黑色巨龙在雪下翻身。
沈继志持算筹立于高台,每十乘犁过,记一顷;每百乘犁过,记十顷。
日落之前,十万顷屯田己播麦种八万亩,余二万亩留作“轮作豆田”。
播种毕,需水。雪原无河,却有暗渠。暗渠以鲸骨为管,管径一尺,外裹水泥,内涂鲸脂防渗。
渠口设在贝加尔湖冰层最薄处,每日卯时,屯兵以火药炸冰,湖水喷涌,顺鲸骨管流入田畦。
水流在冰下潜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鸣,像巨鲸在腹中饮水。
渠尾设“雪闸”,闸板以白熊皮包裹,可保水温不降。
闸旁立“水尺”,尺以铜铆铁券为记,每过一尺,记一亩灌水量。
三月初三,第一畦麦苗破土,青绿如针,顶雪而出,远望像给黑土缀了一层翡翠。
麦苗一寸高,需巡护。五千狼骑分为十队,每队五百人,昼巡夜守。骑皆披白狼皮,马皆裹鲸皮软蹄,踏雪无声。
队首悬“雪铃”,铃以铜制,内塞狼牙,马行则铃响,雪狐闻铃远遁。
每巡一圈,屯兵于田埂插“狼牙旗”,旗高一丈,旗面绘北斗七星,星以白线挑成,夜中反光,十里可见。
三月十五,一队狼骑巡至田东,发现雪狐脚印三行,脚印尽头是一只被咬断喉管的野兔。
屯兵以狼牙旗围狐穴,放烟灌洞,捕获雪狐七只,剥皮炼油,狐肉腌作军粮。
西月十五,极昼将至,麦苗己高尺许。
晨风拂过,十万顷麦浪起伏,绿浪在雪原上翻滚,像一片被阳光点燃的海。
章衡立于高台,以铜镜照浪,镜光所及,麦穗己孕,颗颗。
他回身,命人擂鼓三通。
鼓声滚过雪原,十万屯兵齐声高呼:
“雪原麦浪,宋仓满仓!”
呼声未落,天空忽现极光,绿、紫、白三色交织,如天狼张口。
极光之下,麦浪起伏,像一条巨大的青龙,在雪原上昂首摆尾。
六月初六,极昼最盛。
太阳像一面烧红的铜镜悬在北天,雪原被照得刺目欲盲。
狼居胥山北坡,十万顷屯田己是一片金黄,麦穗低垂,麦芒如针,在烈日下闪着金铁之光。
章衡立于田埂,手执一把新制的“狼牙镰刀”。
镰长五尺,刃阔两寸,背厚三分,背脊嵌一排狼牙铁齿,齿长寸许,弯如新月。
他挥镰割麦,“嚓啦”一声,一株麦穗应声而断,麦杆断口平滑,竟无一丝撕裂。
“刀成!”
他回身,身后是刚刚淬火完毕的十万把狼牙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