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沟烧了一夜，雪墙被烤出一道焦黑的弧线，像被天狼撕开的咽喉。
七月十八，卯时。
北墙终被火铳轰塌，鲁大川率先突入。
他赤膊提两把狼牙镰刀，左镰割马腿，右镰劈人头，雪巷里顿时血肉横飞。
巷战最惨烈处，在灵州“雪市”。
雪市原是夏人集市，以雪砖为墙，雪棚为顶，如今墙塌棚倒，雪地上铺满断刀残弓。
李谅祚率最后三百铁鹞子死守此地，三百骑列成圆阵，外圈以火龙铳向外轰，内圈以狼牙刃向内守。
宋军火铳手以雪橇为盾，推进至三十步，火铳齐射，铁鹞子马倒人翻。
李谅祚左臂己断，右手仍挥剑，剑尖挑飞一名宋军火铳手，却被鲁大川一镰削断马腿。
他翻身落马，狼牙镰刀己抵喉头。
“灵州雪殿，今日当焚！”
鲁大川低吼，镰刃压下一分，血珠滚落雪面，瞬间凝成红冰。
七月十八，午时。
灵州雪殿被点燃。
点火者，不是宋军，而是李谅祚自己。
他拖着断臂，将最后一桶鲸脂泼向雪殿檐柱，火折落地，“轰”地腾起丈余火舌。
雪砖遇火，发出“滋滋”爆裂声，殿顶雪瓦成片脱落，雪水与火油混流，像一条白龙与一条赤龙在殿脊翻滚。
火光中，李谅祚回身，望向殿外雪原。
十万宋军己列阵，白狼皮与黑烟交织，像一片移动的冰海。
他忽然大笑，笑声被火舌撕碎，只剩沙哑的嘶吼：
“章衡！雪殿可焚，灵州不可降！”
火舌卷过，笑声戛然而止。
大火烧了一夜。
七月十九，晨。
雪殿成灰，灵州无声。
城内，西夏残兵尽灭；城外，宋军列阵如墙。
雪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八千余具尸体——
西夏铁鹞子、回鹘降兵、雪原镖师、屯垦兵，血与雪冻成坚硬的雕塑。
章衡立于雪殿废墟前，以尚方剑划掌，血珠滴落灰烬，朗声宣告：
“灵州屠城，西夏亡国！自此黄河以西，再无夏旗！雪原烽火，永照大宋！”
十万宋军齐声高呼：“西夏必亡！”
呼声滚过雪原，震得远处雪峰再次发生雪崩。
雪崩如白龙，奔腾而下，却在灵州废墟前自行停住，仿佛也为这座亡城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