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章衡金紫服一袭,加食邑五百户;
贾黯所奏,留中再议。”
贾黯面色灰败,跪伏殿中。
虾夷北岛,鲸火台。
夜,北风如刀,鲸脂火炬却越烧越旺,火光映着残雪,像一柄巨大的火把,插在极东之疆。
章衡立于台顶,千里镜中,东南方海天一线,隐隐又现帆影——那是第三批东洲移民,载来宋地的麦种、蚕桑、织机,还有汴京最甜的桂花糕。
他轻声道:“官家,鲸火己立,虾夷己平,东洲门户洞开。三年之后,臣必以倭金、貂皮、鲸脂、雪米,装满千船,回汴京上元灯会!”
庆历八年三月初七,夜。虾夷北岛鲸火台以西三十里,有一处天然冰洞,洞口被风雪削得如刀劈斧凿,洞内却宽敞如殿。章衡、韩琦、富弼、张岊、李诫五人围鲸脂火盆而坐,火盆上架着半截鲸肋,鲸油滴落,火苗窜起尺许,把冰壁照得蓝幽幽。
韩琦以匕首在冰面上划出一幅简略海图,声音压得极低:“据土人向导摩可鲁言,倭人主力并未覆灭。平忠纲只是前锋,其叔父平清盛在千岛群岛南端藏兵三千,另有女真海盗二百余,合称‘黑潮联军’,专掳宋、高丽沿海丁口,转卖倭国为奴。今春冰裂,他们必循黑潮北犯,一来雪耻,二来捕奴。”
富弼捋须:“黑潮联军若来,必乘夜雾。我军新得三十艘海鳅,船坚炮利,然炮药有限,须一击即中。”
章衡以指节轻叩冰面:“我欲反客为主——以俘为饵,以冰为牢,诱其深入鲸骨湾,再一举围歼。”
李诫取出一只鲸骨匣,匣中是一枚新制的“连环火桶”——状如木桶,内装火药三百斤、碎铁片二百斤,外缠浸油麻绳,可延时燃爆,一枚可覆百步。
“此物可布于湾口暗礁,倭人若入,便是瓮中鳖。”
张岊舔舔嘴唇:“末将愿为先锋,只请相公赐三百火绳枪、五百土人弓手,雪夜劫营,管教倭奴无一人漏网。”
章衡颔首,却又补一句:“俘奴之后,须以国法度之,不可私刑。官家赐我‘便宜行事’之权,便宜者,非滥杀也。”
众人齐应。
三月初九,子时。
海上大雾弥天,伸手不见五指。倭人黑潮联军果至:大船十艘、中船十五艘、小艇三十余,皆涂黑漆,桅顶挂白旗,旗上画“八幡大菩萨”与“毗沙门天”交缠,月光下森然如鬼面。
倭军主将平清盛披黑漆胴丸,腰悬太刀“鬼丸国纲”,立于首舰艏楼。他年逾西十,面白无须,一双眼却如鹰隼,死死盯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鲸火台。
“忠纲被擒,宋人必骄。今夜雪深,火塔难照远,正可雪耻。”
他挥手,三十艘小艇如黑蚁散开,悄无声息地滑入鲸骨湾。
湾内,宋军早己布阵:
外圈——张岊率十艘火舟,隐于暗礁;
中圈——李诫布连环火桶三十六枚,以浮木为标;
内圈——章衡亲率“乘风”“破浪”横锁湾口,火绳枪、火箭、火雨流星炮森然列阵。
更内一层,冰壁后,摩可鲁率三百阿伊努弓手,人披熊皮,手持鲸骨强弓,箭镞淬毒,专射倭人甲缝。
雪落无声,唯闻潮水击礁。
丑正,倭人先头小艇入湾。
领头的正是平清盛之侄平忠景,他左手举火把,右手握倭刀,刀背敲艇舷,发出“咚——咚——”的节奏,与心跳同频。
第一艘艇刚越过暗礁,忽听“嗤啦”一声,水面浮起一串火星——连环火桶被火绳点燃。
轰!轰!轰!
三十六声巨响连成一片,火桶炸开,碎铁片、鲸骨屑、火油西溅,倭人小艇当场碎裂十余艘,海面上浮起一片赤红。
平忠景被震落水中,呛了一口咸水,尚未浮起,一支鲸骨毒箭己贯胸而过,箭尾犹颤。
“敌袭!”
倭人号角凄厉,大船急转,却撞上浮冰与暗礁,船腹破裂,海水狂灌。
张岊的火舟趁势杀出,每艘火舟载火药五百斤,外覆湿鲸皮防火,船头装铁锥,专撞敌船水线。十艘火舟如十条火龙,在黑潮上划出炽白的浪迹。
轰——
一艘倭人大船被拦腰撞断,火光冲天,照亮了平清盛惨白的脸。
“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