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者,国之血脉;山者,天之脊梁。”庆历三年(1100)二月廿六,章衡巡视鲸盟城外的红杉林,忽见林间溪流泛着异样的金色光泽。他命随从将溪水引入木桶,静置片刻后,桶底竟沉淀出一层细碎的金砂。
“此地有金脉。”他望着溪水,语气平静却透着兴奋。
沈括取石片刮取金砂,反复查验,确认砂金含金量高达七成。他立刻记录在册:
“溪流自北山蜿蜒而下,金砂随雨水冲刷聚于低洼处。此金非人工淘洗,实乃自然沉淀,规模应远超桂州金坑。”
章衡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桂州金矿曾为大宋提供年税金两万两,若此处金脉规模相当甚至更大,将为大宋财政注入巨量活水。
回到鲸盟城,章衡召见卡塔克与月羽,询问北山详情。卡塔克听闻溪流有金,脸上泛起惊恐之色,称北山乃“维拉神山”,是奥洛姆先祖安息之地。
月羽补充道:“神山之巅有巨石,通体赤红,日夜生辉;山腰有岩洞,洞中藏金,触之者三日而亡。”她从怀中取出一枚赤铁矿石打磨的坠饰,郑重递给章衡:“此为‘维拉之眼’,可保触金者无恙。”
章衡接过坠饰,沉思片刻,道:“金可开山,亦可润土;若以金育民,维拉神灵当佑我等。”
次日黎明,章衡率王雱、沈括及三十名宋士、五十名奥洛姆勇士,携“维拉之眼”坠饰,启程探矿。队伍沿溪流逆流而上,穿过红杉密林,进入一片开阔山谷。
谷中溪水清澈见底,金砂在阳光下闪烁。章衡命人扎营,随即令工匠以铁锹掘地三尺,果然发现一条金脉,宽度半尺,深埋砂中。
“此乃‘金山谷地’。”章衡宣布,随即取出一幅羊皮地图,将谷地位置标注清楚。
为安抚奥洛姆人,章衡命人当场熔金铸成一把小金斧,赠予卡塔克,并以“维拉之眼”坠饰为誓,与月羽订立新盟:
1。宋人开采金山,奥洛姆人可得三成金砂;
2。奥洛姆人以人力协助采金,宋人以铁器、布匹、盐茶偿之;
3。以“维拉之眼”为信物,世代守护金山谷地。
月羽以土著语高声宣读盟约,人群欢呼,声震山谷。
章衡深知,若沿用传统淘金法,效率低下且易引发土著不满。他命工匠打造五十具“淘金槽”,以杉木为框,内衬竹篾,底铺毡毯,借溪流冲力淘洗金砂。
又以铁铲、铁锹开挖明坑,深至一丈五尺,以防水渗;更置竹筐、滑轮,将金砂吊运至加工场。
王雱提出以水力驱动石磨,将金矿石碾碎提纯。章衡赞其巧思,令沈括绘图记录,预备在大宋推广。
三月十五,首批金砂运抵鲸盟城。章衡亲自秤量,得精金一百二十斤。他当即决定:
1。设“金山税”,每斤金征税十五两,充作东洲防御、屯垦、贸易之资;
2。以三十斤金铸成“东洲通宝”,每枚重一钱,与大宋铜钱等值流通;
3。余金尽数运回登州,供枢密院调配,优先用于辽东、西夏前线军饷。
沈括估算,若金山谷地产金稳定,年可得金五千斤,折银二十五万两,足可缓解大宋财政压力。
尽管有盟约在前,奥洛姆人仍对采金心存疑虑。一些长老认为,掘金会触怒维拉神灵,带来灾祸。
章衡闻讯,连夜召见月羽。月羽面有难色,称需以“神山祭”安抚族人。
章衡欣然应允,并主动提出以宋礼参与祭典。他命人取来金砂、丝绸、瓷器,作为祭品;又以“维拉之眼”坠饰置于祭台中央,象征宋土共尊维拉神灵。
祭典那日,章衡身着玄色祭袍,手持香炉,与月羽并肩而立。他用土著语高声宣誓:
“维拉神灵在上,宋人采金,非为私欲,乃为保东洲安宁、育奥洛姆族裔。山川有灵,当鉴我心。”族人见章衡诚恳,且祭品丰厚,疑虑顿消,欢呼雀跃。
章衡深知,金矿开发若仅服务于军事与财政,难以长久。他决定将部分金利用于东洲民生:
1。以金换粮,从大宋运来稻种、麦种,教奥洛姆人梯田种植;
2。设“金匠坊”,培训土著青年打造金银器皿,以供贸易;
3。筑“金水渠”,引溪流润泽山谷,开垦良田五百顷;
4。置“金医铺”,以金砂入药,治疗跌打损伤、金创之症。
奥洛姆人见采金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纷纷主动参与。卡塔克甚至以鹰羽为誓,愿随章衡学习淘金之术。
首批黄金运回登州后,章衡亲笔撰写《东洲金山疏》,详陈金矿规模、开采之法、税利分配及安抚土著之策,遣专人快马送往汴京。枢密院览书大悦,诏令嘉奖,并增拨五千厢军赴东洲,充实防务。
暮色西合,金山谷地的淘金槽仍在溪流中晃动,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章衡立于溪边,望着篝火上映出的忙碌人影,忽然想起《管子》中的一句话:“故先王贵五谷而贱金玉。”
他轻叹一声,对王雱道:“金虽贵,然民生为本;若得金山而失民心,岂不失本逐末?”
王雱正色道:“相公此举,正是以金养民、以民为本。”
远处,奥洛姆少年们举着火把,在金矿附近跳起庆祝丰收的舞蹈。火光映在溪流上,化作片片金鳞,与半空飘扬的龙旗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