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大长老在家族压力与派系倾轧下,为保全儿子性命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远离核心,淡化关注,才能避开那些藏在暗处的毒牙!
“礼儿…”向怀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宽厚的手掌终于轻轻覆在儿子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父亲仅存的、笨拙的温暖,“活着…才有将来。活着…才有一切。”
向之礼的手背感受着父亲掌心传来的粗糙和温热,那温度却无法驱散丹田深处的冰寒。
他依旧沉默着,只是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疲惫的蝶翼。
向怀远在床边枯坐了许久,首到油灯的火苗跳动得愈发微弱。
他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再次重重地、无声地叹了口气,如同背负着无形的山峦,缓缓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卧房。
房门合拢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油灯终于耗尽最后一丝灯油,挣扎着跳动了几下,彻底熄灭。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房间。
黑暗中,向之礼缓缓睁开了双眼。
没有泪光,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沉寂。
那沉寂之下,是滔天的暗流在无声咆哮!
他挣扎着,极其艰难地支撑起上半身。
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丹田的裂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盘膝坐好,五心向天,强迫自己进入内视状态。
神识沉入丹田。
曾经浑厚奔涌的气旋,如今萎靡黯淡,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气旋核心处,那道狰狞的裂痕清晰可见,如同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生命的本源之地!
裂痕边缘,新生的灵力如同胆怯的溪流,小心翼翼地流淌、修复,却进展缓慢,杯水车薪。
更可怕的是,那几缕暗沉的“金罡之气”,此刻非但无法滋养,反而如同最贪婪的饕餮,每一次细微的流转,都如同无形的锯齿,反复撕扯、啃噬着那脆弱的裂痕边缘,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根基持续流失的虚弱感!
《金罡诀》!这柄双刃之剑,在根基受损后,竟成了催命的毒药!
它那霸道的凝练之力,对此刻脆弱不堪的丹田而言,无异于持续不断的酷刑!
冲击筑基失败…境界跌落…根基受损…看守矿洞…
一条条冰冷残酷的现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他十岁的心底!
然而,就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无数次血腥与背叛淬炼过的冰冷火焰,却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无声地、更加炽烈地燃烧起来!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带着淡金光点的血沫。
黑暗中,少年无声地咧开嘴,露出一抹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却蕴含着无尽决绝与疯狂意味的弧度。
活着?
不。
他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活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丹田深处狰狞的裂痕。
全部心神,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无视剧痛,无视虚弱,无视那“金罡之气”的贪婪撕咬,强行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灵力,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按照《敛气术》的玄奥轨迹,再次运转起来!
气息,如同退潮般,从炼气九层初阶,再次跌落、收敛…
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了炼气七层!
黑暗吞噬了一切,也掩盖了少年嘴角那抹冰冷疯狂的笑意,和他眼底深处,那比黑暗更深沉、更决绝的复仇之火。
听松小筑外,寒风呜咽依旧,如同为逝去的天骄奏响的挽歌,又似为蛰伏的凶兽拉开序幕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