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芸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她爸去年卖了老房子，凑了三十万，一半给她还债，一半给她应急。她为了面子，编了个故事，说是客户送的礼金。结果你还信了，还拿这个当谈资跟我讲。”赵小亮摇头，“你说，这样的人，值得你为她对抗我吗？”
潘芸整个人僵住。
她想起那天汪涵红着眼眶说：“小哥摸我的手，说只要我愿意，以后所有订单都归我……但我拒绝了，我只是让他亲了一下，他就给了二十万。”当时她感动得差点流泪，觉得汪涵终于守住了底线，哪怕身处泥潭也没彻底沉沦。
原来全是假的。
“她骗你，不止一次。”赵小亮轻声说，“上次你说她帮客户办丧礼换来终身合作，我也查了。那个客户儿子根本没死，只是出国治病去了。真正拿下那单的，是她答应陪客户去澳门赌了一晚上。”
潘芸眼前一阵发黑。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了解朋友”，其实建立在无数谎言之上。汪涵需要一个听众，一个见证者，一个能把她塑造成“虽堕落仍坚守尊严”的证人。而潘芸，恰好充当了这个角色。
“那你为什么要当众揭穿？”她声音发抖。
“因为我不想你被骗下去。”赵小亮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抚开她额前乱发，“我知道你重感情，可感情不能当饭吃。她今天敢骗你二十万的事，明天就能把你拉进她的债务漩涡。我不怕麻烦，但我怕你受伤。”
潘芸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滚下来。
她不是不明白道理，可人心不是机器，无法用逻辑切割。她记得大学时汪涵替她挡酒喝到胃出血，记得自己失业那年汪涵偷偷塞给她五千块说是“奖金多发了”，记得婚礼当天汪涵抱着她哭着说“你终于熬出头了”。那些瞬间是真的，那些情谊也是真的。
可为什么，真与假总是纠缠不清？
赵小亮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对不起，我不该用那么难听的话。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就像上个月，盛燕珊举报你作弊，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泄的密？是汪涵。她嫉妒你越过她成为区域经理，就联合人事部的人做局。”
“不可能！”潘芸挣开他，“她不会……”
“她会。”赵小亮眼神冷了下来，“人在利益面前，友情是最先被牺牲的东西。你以为她来借钱是信任你？不，她是走投无路了。如果她还有别的选择，根本不会踏进这个门。”
窗外雨开始下了，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敲击着心房。
潘芸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膝盖，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老师说过的一句话：“销售这个行业，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慢慢失去对自己话语的信任。当你习惯说谎去成交，有一天连真心话都说不出口了。”
那时她们笑作一团，说谁会那么惨？
可现在，她看着手机里汪涵刚发来的消息：“芸芸，刚才我太激动了，对不起。但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不会不管我的对吧？”
短短一行字，却让她如坠冰窟。
她该怎么回？说“好”？还是说“不”？
如果她说“好”，意味着她要动用积蓄，可能影响房贷、育儿、父母养老；如果她说“不”，这段三十年的感情就此终结。而无论哪种选择，她都将背负愧疚。
赵小亮坐在旁边，没有催促，也没有劝说。他知道，这个问题必须由她自己回答。
良久，潘芸抬起头，眼睛通红却坚定：“我不想借钱给她。”
赵小亮点点头：“嗯。”
“但我也不想彻底断了联系。”她补充道，“我可以介绍她去分公司做个培训讲师，底薪不高，但稳定，不用再拼酒拼身体。”
“你能保证她愿意？”赵小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