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的真相,
>和你敢听的真相,
>往往并不重合。”
阿砾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她没有试图破门,而是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其余人见状,也依次围坐成圈,手牵手,将自己的记忆中最痛苦却最真实的片段释放出来??
“我抛弃了我的亲生女儿。”
“我为了升职陷害了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丈夫出轨,但我装作不知道,因为我不想失去安稳。”
“我崇拜领袖,仅仅因为他让我感觉强大。”
一句句剖心之语汇成河流,流入湖中。湖面终于泛起涟漪,一圈圈扩散,直至整片水域开始旋转,露出下方螺旋向下的阶梯。
台阶尽头,是一间纯白房间。中央坐着一个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穿着旧式校服,手里握着一支断了的铅笔。她抬头看向阿砾,嘴角微扬:
“你来了。我等了很久。”
阿砾浑身一震。这不是幻象,也不是投影。这个女孩的气息,与当年的小满完全一致。
“你是……?”
“我是她没能写完的作文。”小女孩轻声说,“也是你们所有人心里,那个始终不敢动笔的开头。”
她举起铅笔,在空中划了一下。一道金线浮现,延展成无数分支,连接至每个人的额头。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同一个画面:未来的某一天,地球上的语言彻底进化,不再依赖声音或文字,而是以纯粹的情感波直接交流。谎言自然消亡,不是因为被禁止,而是因为再也无法编码。
但代价是:个体边界模糊,隐私成为奢侈品,悲伤与喜悦皆无法独享。
“这就是终点吗?”有人问。
小女孩摇头:“终点不存在。只有选择。就像你现在要做的决定??要不要把我带出去?”
阿砾沉默良久,最终摇头:“不能带你走。但我们可以常来看你。”
小女孩笑了,身影渐渐透明:“那就……常来吧。毕竟,我是你们的故事还没讲完的那一部分。”
归途中,天空再次降下纸片。这一次,每一张都空白无字。风吹过,纸页翻飞,像一群等待书写的新生命。
回到南陵那天,忆果树开出了黑色花朵。花瓣落地即化为墨汁,渗入土壤。几天后,新芽破土而出,叶片背面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符号??那是一种混合了古篆、楔形文与神经电波图谱的新语言雏形。
孩子们围着树跳绳,一边跳一边唱:
>“一句真话万山摇,
>两句真心海浪高,
>三句不说也没关系呀,
>只要夜里对自己悄悄讲。”
阿砾站在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叶脉中流淌着微光,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她忽然笑了。
原来最勇敢的事,不是大声说出一切,
而是即使沉默,也不再欺骗自己。
多年以后,当考古学家挖掘这片遗址时,会在地层深处发现一枚晶片。经光谱分析,其振动频率与人类α脑波完美契合。播放录音后,只有一句话,温柔而坚定:
>“你还在这里吗?”
>“在。我一直都在。
>因为总有人,愿意再说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