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朱标私下对马寻说:“父皇难得如此褒奖一人,你是头一个以国戚身份得此殊荣者。”
马寻摇头,“我不在乎官有多大,我在乎的是,以后别人提起我马寻,不说‘那是马皇后弟弟’,而是说‘那是打过阿鲁台的马将军’。”
朱标动容,重重拍他肩膀:“你会的。”
然而风云骤变。不过半月,御史台连上三疏,弹劾马寻“擅启边衅”“虚报战功”“私藏缴获物资”。更有言官称其“恃宠而骄,目无纲纪”,请求削职查办。
马寻冷笑置之不理,游荷却坐不住了。他连夜入宫求见朱标,跪泣陈情:“殿下明鉴!我父一生清廉,此次缴获尽数上报,连一根马缰都没私留。那些人不过是嫉妒舅舅功高,想借题发挥罢了!”
朱标抚额叹息:“我知道是诬陷。可你也明白,如今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你舅舅越是受宠,就越有人想把他拉下来。”
“那怎么办?”游荷声音发颤。
朱标沉吟片刻,忽道:“除非……他主动让权。”
“让权?”
“对。”朱标直视他眼睛,“让他辞去神机营总制之职,交出兵符,只保留虚衔。这样一来,既保全功名,又避了锋芒。”
游荷怔住。他知道这是保全身家性命的唯一办法,可也意味着马寻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当他把这个建议告诉马寻时,后者正在擦拭战刀。
听完,马寻轻轻吹去刀锋上的灰尘,淡淡道:“让他们弹劾去吧。我马寻行得正、站得直,不怕鬼敲门。兵权我可以交,但不是因为怕,而是因为??我不想让太子为难。”
次日早朝,马寻当众解下佩刀,呈于御前:“臣马寻,恳请辞去神机营总制、京畿防务诸职,愿归田园,颐养天年。”
满殿哗然。
朱元璋眯眼审视良久,终叹道:“你倒是看得透。”遂准其所请,但仍保留其柱国荣禄大夫衔,岁俸不变,每逢大典仍可入朝。
自此,马寻闭门谢客,每日教子读书、练武,偶尔与老友弈棋饮酒,仿佛真要就此隐退。
可没人知道,每夜更深人静时,他仍在灯下研读兵书,绘制边防图志。他在等,等一个真正需要他的时刻。
而那个时刻,终将到来。
某夜,风雪交加。一名浑身湿透的驿卒叩响马府大门,带来一封密信??云南麓川土司叛乱,连克三城,都督沐英力战不支,请求援兵。
马寻读完信,久久伫立窗前,望着漫天飞雪,喃喃道:“天下太平?呵,哪有一日真正太平过。”
他转身取出尘封已久的盔甲,轻轻拂去浮灰。
“游荷!”他高声唤道。
“在!”
“备马。我要面见太子。”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坚毅侧脸。那一瞬,仿佛又见当年那个狂傲少年,提剑出京,誓要在这乱世留下姓名。
这一回,他不再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