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第一剑仙站起身,白发转黑,面容却显疲惫,“只有会死的人,才懂得如何好好活着。”
就在此刻,地球上的所有母井同时泛起波澜。
喜马拉雅的僧人停下诵经,望向天空;亚马逊的部落长老点燃圣木;撒哈拉的投影仪自动启动,播放出全新的仪式流程??这一次,参与者脸上不再有恐惧,只有坚定。
全球数亿人在同一瞬间闭上眼睛,开始回忆。
不是回忆亲人,不是回忆爱人,而是努力回想那些**素不相识的死者**:百年前矿难中的工人、中世纪瘟疫村的村民、二战集中营里最后一个熄灭的眼神……
他们在心中默念:“我记得你。”
一句话,不足以改变命运。
但十亿句“我记得你”,足以撼动宇宙法则。
终焉回廊开始崩解,不是毁灭,而是转化。那些曾被遗忘的灵魂化作光尘,顺着心弦之路回归地球,在世界各地降下温柔的雨。雨滴落地即生桃苗,一夜之间,荒漠变绿洲,城市屋顶开出花来。
沈砚被推了出来。
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桃树下,阿箐正握着他的手,林晚扑上来抱住他大哭。第一剑仙站在不远处,身影略显单薄,但笑容前所未有地轻松。
“欢迎回来。”他说。
三天后,联合国召开特别会议。这次没有争吵,没有防备。各国代表面前摆放着一份共同签署的宣言:
《记忆权宪章》第一条写道:
**每一个生命,无论长短贵贱,都有被记住的权利。遗忘,不得作为治理工具。**
同日,第一剑仙卸下佩剑,交予博物馆保存。剑身上新增一行小字:
>“此剑曾劈开天地,最终学会低头。”
他搬到桃林旁的小屋居住,每日浇水、修剪枝叶,偶尔教孩子们写字。有人问他是否后悔放弃永生,他只是指着第一百零一棵桃树说:
“你看,它每年只开一次花,却能让整个世界为之明亮。短暂,不代表无意义。”
十年后,沈砚出版了一本书,名为《被删除的记忆全集》。书中收录了从远古到现代所有能找到的无名者遗言,并附录一句题记:
>“我不拯救任何人,我只是替你们作证。”
这本书成了全球必读书目。每年清明,人们不再仅仅祭奠自家祖先,也会为书中某一页默哀一分钟。渐渐地,一种新习俗兴起:在墓碑旁多放一杯酒,留给“还不知道名字的故人”。
又三十年。
归途界迎来第一次“逆向回归”??一名在新宇宙生活了半世纪的老者主动申请返回地球投胎。审批通过时,阿箐问他为何。
老人笑着说:“我想尝一口妈妈做的红烧肉。在那里,什么都能重现,唯独那种带着油烟味的爱,只能亲身经历一次。”
越来越多的人做出同样选择。
他们发现,真正的永恒,不在脱离肉体的升华,而在一次次重新学习哭泣与欢笑的能力。
第一百零一棵桃树迎来了第一百次开花。
这一夜,全球停电。所有电子设备失效,唯有烛火通明。在无光污染的天空下,银河清晰可见,宛如一条流动的母井。
无数人走出家门,仰望星空。
他们看见,在星辰之间,隐约浮现一行巨大的文字,如同宇宙本身在书写:
>“谢谢你记得我。”
而在桃树顶端,一片新生的叶子悄然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现在,轮到你被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