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熙缓缓低头,轻声道:“那是阳光照在窗纸上,折射的影子罢了。”
当晚,苏?收到密报:那名老儒当晚暴毙,死状诡异,双目圆睁,嘴角含笑,似极乐升天。尸检发现,其脑中有细如发丝的黑色虫状物,疑似南疆“噬魂蛊”。
她立刻下令追查所有与老儒接触过的人,并紧急召回“林和”。
承熙归来时,脸色苍白。
“母后,我知道他们在找机会。”他说,“但他们错了。我不怕他们让我变成神,我只怕我自己有一天,真的以为我是神。”
苏?握住他的手:“所以你要记住,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脚下这片土地,来自那些愿意相信你是个普通人的人。”
她取出一只漆盒,打开后,里面是一块青铜残片,正是当初从道士身上搜出的那一半。如今,它已被工匠精心修复,与另一块拼合完整。镜背八字依旧清晰:**“真假相易,命运可欺。”**
“这是他们的信仰之源。”苏?说,“现在,我要把它挂在太学院门口。”
“您想做什么?”承熙震惊。
“我要让所有人看到它。”她目光如炬,“看到他们曾经多么接近毁灭,看到所谓‘神迹’不过是人为编织的幻梦。我要让下一代的孩子们知道??镜子可以碎,梦可以醒,但唯有清醒地活着,才是对命运最大的反抗。”
一年后,太学院前立起一座石碑,刻着《破妄录》全文。每日清晨,学子们列队诵读,声震云霄。
又三年,承熙正式监国。
他在登基大典前夜,独自来到母亲房中,跪下叩首:“儿臣今日终于明白,您为何宁愿背负冷酷之名,也要斩断一切神化我的可能。因为您爱的不是‘太子’,而是‘承熙和’这个人。”
苏?扶起他,轻轻抚过他的鬓角。
“我所做的一切,只为让你能自由地选择人生。无论是做个明君,还是做个闲人,都由你自己决定。”
那一夜,星河璀璨,紫微高悬。
可就在皇宫最深处的地库里,一块被遗忘的墙砖悄然松动。
一只枯瘦的手从缝隙中伸出,指尖夹着一片褪色的红布条,上面绣着一朵蓝莲。
风穿过幽暗通道,带来一声极轻的呢喃:
“梦……还在……”
苏?站在寝宫窗前,忽然回头望了一眼黑暗的廊道。
她没有叫人,也没有点亮灯火。
只是缓缓从袖中抽出乌骨簪,握在掌心,一如十年前那个雪夜。
梨花簌簌落下,铺满庭院。
春天来了,可她知道,冬天从未真正离开。
她写下最后一道密令:
“即日起,全国新生儿命名登记,凡含‘熙’‘和’二字者,需上报宗人府备案。”
这不是控制,而是一种守护。
因为她明白,命运总会寻找它的载体,而她必须确保,那个名字,永远只属于一个人。
风停了。
但她仍握着簪,未曾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