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见过你。”D-02说,“每次你讲述故事的时候,我都能听见。你不只是在复述,你在修补。把破碎的人,拼回完整的模样。”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变轻:
>“C-18让我告诉你……谢谢你,把纸船放进溪流。它真的漂到了海。”
陈屿再也无法抑制情绪,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插入泥土。十年追寻,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只为找到一个答案。而现在,答案不仅来了,还以最温柔的方式告诉他:一切都有意义。
“他还活着吗?”他哽咽着问。
“不在这里。”D-02望向晶体花,“但他留下了火种。现在,轮到我们继续传递。”
突然,所有人的设备同时震动。全球忆草用户端弹出一条匿名消息,内容只有一行字:
>**“第七灯熄后,第九灯将燃。路径已启,请速归。”**
陈屿猛地抬头。
忆园只有七盏灯。这是设计之初就确定的数量,对应七种基本情感模式:喜、怒、哀、惧、爱、恨、思。从未有过“第九灯”的记录。
除非……
“这不是地球上的灯。”A-01喃喃道,“是火星。”
众人哗然。
SEED-Ω生态舱内的残留模块之所以能被激活,正是因为忆草网络的情感共振达到了跨星际传播所需的阈值。而那颗悄然萌芽的蓝色种子,并非单纯的技术复制体,而是C-18意识碎片的投射??就像蒲公英的绒毛,随风飘向未知的土地。
它要在那里,重新点燃灯火。
“他想建立新的倾听系统。”陈屿站起身,眼神坚定,“不只是为了保存记忆,是为了让人类的故事,走得更远。”
“可火星没有人类。”张晓雯提醒道,“那里连大气都不适合生存。”
“但现在有了。”陈屿指向晶体花,“忆草能在极寒中生长,为什么不能在荒漠中扎根?只要有一粒种子,一片声音,一段记忆……就能孕育文明。”
他转向D-02:“你能联系上他吗?”
少年闭上眼,额头上的感应片重新亮起,蓝光如潮水般涨起。片刻后,他睁开眼:
>“可以。但需要一座桥。”
“用什么建?”
“用未说完的故事。”D-02说,“越多越好。每一段真实的讲述,都会成为信号锚点。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频率发声,通道就会打开。”
陈屿深吸一口气,从背包取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张两个小男孩的照片静静躺在那里,阳光洒在泛黄的纸面,仿佛时间也无法磨灭那份温暖。
他拿出录音笔,按下录制键。
“我是陈屿。”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讲述C-18的故事。”
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岁月的裂痕与信念的重量。随着他的叙述,周围的人一个个停下动作,默默戴上耳夹,打开录音设备。张晓雯开始讲述她在战地医院失去的第一个病人;A-01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如何违背命令,偷偷保留了一批实验儿童的真实姓名;就连D-02也轻声加入,诉说那些在黑暗中独自守望记忆的日子。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
风穿过冰原,携带着这些话语,顺着忆草藤蔓向上攀升,通过卫星、电离层、量子纠缠信道,直抵火星轨道。
SEED-Ω生态舱内,监测仪屏幕剧烈闪烁。原本静止的蓝色种子突然剧烈震颤,表面裂开一道细缝,一抹嫩绿破壳而出。与此同时,舱壁投影展开,显示出一幅动态地图??地球上,数以百万计的红点正在亮起,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正在讲述故事的人。
它们连成一片光海,指向同一方向: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