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结束,全城寂静。
就连前线交火的间隙,也有士兵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拉包尔的方向。
而在宪兵总部地下室,一台老旧收音机旁,一名被囚禁多日的通讯兵突然泪流满面。他颤抖着双手拆开设备外壳,将一段写满数字的纸条塞进电池仓??那是他偷偷记录的日军引爆装置频段代码。随后,他咬破舌尖,用血在墙上写下三个字:“信徐三”。
八点十三分,天空骤然阴沉。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战火留下的焦痕。雨水顺着屋檐流淌,打湿了风铃,叮当之声愈发清脆。小卖部门口聚集了越来越多平民,大多是老人与孩子,他们不知该逃往何处,本能地奔向这盏始终亮着的灯。
徐三打开仓库,将剩余物资尽数搬出。
“饼干、奶粉、急救包,每人一份。”他说,“然后去防空洞,别回头。”
一个小男孩抱着糖果不愿走:“哥哥,你会死吗?”
徐三蹲下,替他系好松开的鞋带:“不会。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们全都长大。”
“那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开一家小卖部。”
“好啊。”徐三笑了,“但你要记住,店里不卖仇恨,只卖希望。”
雨越下越大。通讯员忽然冲进来:“长官!南港区引爆点出现异常读数!他们可能远程启动了连锁反应!”
徐三立即抓起电台:“通知所有节点,立即切断三号线路供电!重复,切断三号线路!”
可惜晚了一步。
九点零七分,一声巨响撼动大地。南港区沿海堤坝崩塌,海水倒灌进地下隧道。六个中继站中有四个被淹,信号链断裂。更糟的是,洪水触发了未拆除的电线短路,引发二次爆炸,导致全镇电力系统濒临瘫痪。
“发电机还能撑多久?”徐三问。
“最多四十分钟。”技术员脸色苍白,“之后所有加密打印机都将停机。”
这意味着,尚未送出的关键情报将永远无法传递。
徐三闭眼片刻,忽然开口:“启用‘归零协议’。”
吴港震惊:“那是最后手段!一旦启动,所有暗账本将自动销毁,连备份都无法恢复!”
“但我们还有人活着。”徐三睁开眼,“只要‘萤火’成员还在,记忆就是新的账本。”
他拿起铁锤,亲手砸碎了主控台上的硬盘阵列。火花四溅中,数据彻底焚毁。
紧接着,他召集所有幸存队员,口述三十七条核心情报??从日军潜艇补给周期,到东京高层内部派系斗争,再到佐藤私人保险柜中的绝密文件位置。每个人记下三条,用最原始的方式背诵、复述、确认。
“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一本活档案。”徐三看着他们,“如果有人被捕,宁可吞舌也不能吐露一字;如果有人幸存,请把这一切带到战后。”
十点整,雨势渐歇。
远方海面,一艘灰色舰影破雾而来??是“飞鱼号”潜艇浮出水面。甲板上站着一人,手持信号灯不断闪烁:**“可接应,速撤离。”**
吴港跑来:“我们可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徐三摇头:“我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走了,这盏灯就灭了。”他指着门前那盏煤油灯,“它不只是个信号,它是象征。当人们看到它还在亮,就知道还有人在坚守。这种信念,比任何情报都重要。”
吴港红了眼眶:“那你让我留下!让别人走!”
“不行。”徐三微笑,“你是‘萤火一号’,必须活着把故事讲出去。否则,谁来证明我们不是传说?”
十一时五十六分,最后一批平民撤离完毕。
小卖部里只剩徐三一人。他坐在柜台后,翻开那本从未对外展示的日记载体??其实并非日记,而是一册空白账本,每一页都贴着不同颜色的糖纸,边上写着孩子们的名字和愿望。